塔罗牌

安泠没死。

她不知道顺着河飘到了哪个河道的桥下，用尽力气不让自己被水流卷下去。最后狼狈地爬上岸喘气，头昏脑胀、疲惫至极。

她闭着眼睛摸摸衣服兜，拉开拉链拿出里面放着的一只橡皮鸭玩具——和小孩子浴缸里经常会出现的一样。

小小的黄色鸭还没她手掌心大，少女举起橡皮鸭，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一成不变的憨憨笑容。

伸出食指摸摸小鸭子的脑袋，安泠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安泠“报告鸭鸭队长，我今天也活下来了……”

捏捏橡皮鸭，小东西发出可爱的声响，像是在回应她。

冰萍“怎么可能被抓到啊，安泠没回来肯定就是死了。”

冰萍“扣钱就不厚道了啊！那丫头片子啥也不知道，真被抓也不会供出你的！”

还未走进酒吧，熟悉的叫嚷声就从里面传来，安泠推门进去，果然看到少女手边放着的酒瓶子。

对方看到她，靠在吧台上冲安泠举起酒瓶致意。

冰萍“哟，我就说吧，咱们安泠可是铁打的小强，死不了。”

龙套君（酒吧老板）“我去，安泠没少给你挨枪子儿啊，这一身伤。”

冰萍“放屁！老娘为了她白白损失一个保护罩，一千多金呢！”

龙套君“你又要多拿分成了。”

安泠不喜欢吵吵嚷嚷且无意义的哄闹声，但看上去她的同伴还没拿到酬金，只好沉默着坐下。

龙套君“你这血能不能兜着点，别搞脏老子的酒吧。”

安泠“钱呢？”

冰萍“就是，还不赶紧把钱吐出来！”

冰萍“给假信息陷害我俩，要不是命大早被打成马蜂窝了。”

龙套君“那你想怎样？弄死我？”

冰萍“那多麻烦，加钱就行。”

龙套君“靠，烦死了。”

龙套君“拿着钱赶紧滚！”

冰萍“算你识相，下次想陷害老娘记得掂量掂量钱袋子。”

在电子支付已经存在了很多个世纪的行星上，会用金币交易的人大概只有没有公民证的他们——繁华城市的阴暗处、深沟里的老鼠。

冰萍“喏，这些给你。”

冰萍“拜拜，老娘今晚要去赚大票子咯～”

安泠掂掂手里的钱袋子，这次克扣的倒不算多。

等到还完欠账的零头，拿着仅剩的钱买了些酒精和药就什么都不剩了。黑市的物价高得离谱，那些二道贩子就是咬准了无证居民没法通过正规渠道买东西，什么价都敢出。

安泠钻进藏身处，对着生锈的镜子咬着纱布缝好了腹部玻璃划开的伤口。

把橡皮鸭队长放在怀里，她躺在纸箱堆叠的垫子上缩成一团，伤口的钝痛折磨神经，无论她怎样疲惫都无法入眠。

一直到了后半夜，铁皮外街上的吵闹声依旧。安泠疼得直冒冷汗，坐起身把小黄鸭放进口袋，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逼仄的空间，去街上游荡。

最近正是庆祝环绕纪年的时候，市中心的街道被政府布置过，看上去格外热闹，像橱窗里包装精美的水晶花瓶。

安泠拉了拉外套，尽量遮盖住身上的血腥味。

贺峻霖“嘿，你。”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安泠回过头，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张塔罗牌，忽然出现在她眼前。

那人手指一动，手里的牌像变魔术一样消失不见，又倏尔出现更多交叠的塔罗牌。

贺峻霖“这位小姐，想探知命运吗？”

安泠“我没钱。”

贺峻霖“今日你我有缘，不收钱。”

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男人翻手收起牌，安泠才看到对方帽子遮挡下模糊的半张脸。

贺峻霖“请选三张牌吧。”

厚厚的78张塔罗牌在他手中像是有了生命，翻飞起落后被细长葱白的手指划成整齐的一排。

紫色牌背上印刻着精致的星相图腾，点缀的银色细闪映着路灯的光，神秘又璀璨。安泠暗暗思忖这东西应该挺贵，右手在口袋里擦了擦血迹才伸出来小心翼翼地点了三张。

贺峻霖“您真是太客气了。”

贺峻霖“让我看看您选的牌面和牌位。”

贺峻霖“嗯……和我想得差不多呢。”

安泠“差不多？”

贺峻霖“天命不可多言，但……”

贺峻霖“请您记住，命运来临时，不要抗拒。”

贺峻霖“恶魔或天使的翅膀，要等天亮之后才能分清。”

面前的人轻笑一声，收起牌后指了指安泠身后，可她回过头却什么都没有。

安泠“什么意…人呢？”

待她再次回头，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早已没了那人的身影，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少女站在路旁，腹部伤口的疼痛感愈发灼热。

安泠“受伤后出现幻觉了吗……”

千水贺峻霖-观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