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三）

她回去的路上，碰见了韩招娣。

似乎是生计不错，她的脸上已无蜡黄的土气，反而红扑扑的，往日无神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她似乎很高兴看见她，伸手去拦住马车“昭昭！”

少女挤出一个勉强的笑“韩嫂子。”

将他们请进堂屋，韩招娣手忙脚乱的泡茶，将带了豁口的茶杯摆在他们面前，她还是显得有些局促“说起来，月瑛的事情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和桃桃呢！如果不是你们，我苦命的姑娘到死都不能瞑目啊！”说起王月瑛，她的眼圈就红了“对了！我怎么没有看见桃桃？你们关系那么好怎么不一起呢？还有那小道士……我也要谢谢他的。”

少女脸上的笑僵了下，“嫂嫂，桃桃没了。”

韩招娣愣了一下，然后很平静的叹了口气“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叶丫头，你别哭啊……我这辈子就月瑛这么一个姑娘，月瑛是个好闺女，可惜我不是一个好娘。我最后一次见到月瑛的时候都不敢认啊！我那么好的闺女，这么就飘在了天上啊！”她的眼泪掉下来，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连声音都显得略微嘶哑“她们都解脱了啊！叶丫头，人死是不能复生的，我活着，是为了赎罪，可是你不一样。你和桃桃关系那么好，她肯定想看到你活的漂漂亮亮的。”

那么多天，她就像是一个充满恨意的布娃娃一样，被恨意所操控，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常清静悔恨不已，想看他知道真相以后会不会觉得他自己很蠢。

可是不应该是这样啊！

他们曾经是搭伙过日子的伙伴，却陷入了死局。

临上马车的时候，韩招娣叫住了时尧。

“小郎君，贫妇有些话想要单独与你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少年迟疑的看了看倚靠在软榻上的小姑娘，然后点了点头。

大雪纷飞，这样的景象在江南水乡上是很少看见的，韩招娣看着天空道“我们那个时候在村里，说叶丫头是这一带最水灵的姑娘，在我们这种穷乡僻壤，像昭昭与桃桃这种读过书的姑娘甚是少见，连秀才都没有昭昭那么勤奋啊！我们农闲时爱聊些八卦，说起叶丫头，竟然不觉得这十里八乡有什么可以娶她的后生。今日见到小郎君，我算是知道他们少些什么了。小姑娘嘛，都是感性一点的，叶丫头和桃桃关系那么好，她还年轻，一时间走不出来也正常。”她笑起来，那种农妇淳朴的笑“昭昭这丫头啊！是个有福的！”

后面两句话，一路上他一直在想，冷风吹不进厚实的窗帘，阳光却可以透入，温煦的阳光照在少女脸上，勾勒少女柔和的面部线条。

他从衣袖里拿出一只做工精致的小钗，在偃月镇有一个很有名的扬州商贩，听说以前做过宫里生意，自然就有许多的姑娘慕名前去。

他听说是姑娘家的玩意，就特地的去了一次，在一箱子花花绿绿的东西里，就挑了那么一个，通草做的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