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窗外是深秋掉光树叶的枝桠，雨大的仿佛能将万物冲去。目测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另局，回来了，怎么样？”坐在工作桌边的一个长发姑娘回头看他。收拾东西的手还没停。

　　“不怎么样，东北那边破了封，守山的让我留意矢落的神器。我还得去趟西边。”另清抬了一下手，那封夹着冰雪的信纸在姑娘眼前晃了晃，“灼华，给岚夜打电话，问他去不去西边。”

　　“公费旅游？带不带我？”灼华站起身拿起包，给岚夜打电话。

　　“忙，下次。”另清百般聊赖的甩了甩手，脑子里却挥之不去那个守山人的眼神。

　　那是那么温柔，那么深邃，那么……带着些难以抑制的悲哀的躲避，让人没来由的心疼。

　　另清甩了甩脑子，掏手机给局长发消息。

　　时间最终敲定在第二天早上七点，赶最早的一班飞机飞西昆仑。西昆仑是西王母的居所，而东昆仑，则是一处不能踏足的禁地。

　　灼华翻了个白眼，接着跟岚夜聊去昆仑出差的事。

　　“对了另局，你不在的时候老黄来过，让我转给你一句话，西郊盘锦公寓，有空过去一趟。”

　　“行了，知道了。一个个的给老子留地址让老子过去，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用。”另清抬手掐了掐眉心，非调处就一个特点，闲的时候特别闲，忙的时候特别忙。

　　要不是工资高待遇好谁特么搁这里耗。

　　*

　　清早，天稍阴，空气中还飘着细细的雨丝。

　　长晋机场人满为患。十月七日，国庆的最后一天，从远方回乡的学子得趁早赶回去。

　　岚夜扭头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另清，吐槽的话到了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下去，默默的推着拉杆箱在人群中挤。

　　另清的手插在兜里，又想去掏烟，打眼儿看到上面禁止吸烟的牌子，又默默的把手抽了出来。两个人各怀心事。

　　习野把最后一处破露的地方打好补丁。分明寒气冲天的地方，他的脸上却浸了一层薄薄的汗。又确认了一遍镇守在最中间的玫瑰长钥依旧在，才缓缓的输出一口浊气。

　　为着方便，昔日长白山太尊留了一个缩地传送阵，从长白山直通昆仑。习野与西王母会面时，另清也不过刚上飞机。

　　昆仑山与长白山远看并无区别，可若近看便能看出，长白山黑土间，山上尚有成片的松林，昆仑则不同，那山上并无多少树木，那土地竟也是嶙峋怪石所组成。

　　西王母的神殿在西昆仑山顶，拾级而上，周遭冰雪覆盖，极目望去，不见一丝别的什么色彩。

　　“老太太相当会享受啊。”另清看着从山脚下蜿蜒而上的汉白玉阶，对着岚夜道。

　　岚夜看了另清一眼，没有说话。岚夜在想为什么自己要答应来这种地方，或者说，为什么要答应回来。

　　“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为什么我不带灼华而带你这个闷葫芦来。”另清先一步跨上台阶，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边走边开口说话。

　　岚夜抬头看了一眼耸入云端的山和看不到尽头的路，叹了口气，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迈动步子向山上走去。

　　西王母的殿中灯火辉煌，照亮了每个角落。另清走进殿中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和西王母坐着喝茶的习野。

　　“哟，这不是我们长白山的守山人嘛，您老不在山上好好待着，怎么跑着儿来了。”另清欠欠的开口，“娘娘，好久不见。”

　　西王母笑了一下，伸手招呼另清和岚夜落座，拿茶盏接茶倒水，“小另啊，这次来的这么早啊。”

　　“哦，除了要跟娘娘谈事情，还要还个人给娘娘。”另清接过西王母递过来的茶盏，洽了一口，道，“娘娘手艺又精进了。”

　　西王母抬眼看了一眼岚夜，目光里夹了几分一样的情绪。

　　“这样，娘娘和岚夜聊，我和守山的大人聊聊。”另清放下茶盏，看了一旁带着面具的人道。

　　“也好。你们聊吧，我带岚夜去里面。”西王母笑了笑，缓缓开口。

　　西王母是个行动派，说领着岚夜走，当下也没有停留，带着人就走了。岚夜反抗未果，只能跟着西王母走。

　　“大人，现在殿里只剩我们两个了。大人不准备摘面具啊？”另清间西王母走了，强端的架子一下子就塌了，像个地痞流氓似的斜靠在软塌塌的垫子上。

　　“我……长得很丑的。”习野犹豫了一下，说道。

　　“没事，我好奇，想看。”另清突然直起身子，又往身边一歪，极其碰巧的歪到了习野的怀里。

　　习野的身子很明显的愣住了。半晌，习野将他扶起扶到垫子上靠着，才伸手去摘自己的面具。只是另清的手更快些，习野还没碰到面具的边，另清已经快一步扯到了面具，手一使劲，便将那面具扯了下来。

　　面具下如玉般的面颜木了。

　　另清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习野看，像是呆了一半。

　　半晌，另清喃喃道：“……习野？”

　　习野瞳孔猛地一震。

　　“你怎么知道？是主神告诉你的？还是……”

　　“没人告诉我，我不知道。你真的叫习野？我们是不是见过？”另清皱了皱眉头，问道。

　　习野猛地把另清抱进怀里，一双强有力的胳膊死死地环住他，另清似乎听到了习野的一声呜咽，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兽在祈求主人的爱怜。

　　“你……你先松开！”另清的两只手都垂在下面，被他抱住的一瞬间被紧紧的锁住，抽不出来，只能用手指敲打他的大腿。

　　“对不起……”习野松开他的身子，满含歉意的说道。

　　另清清楚的看到他的眼圈红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我们认识。我们不仅认识，”习野又揽住他，轻声说道，“我总是躲在暗处看你，也一直想跟你说，我心悦你。”

　　“等等。我们……才见过一面吧？”

　　“不是我们只见过一面，是现在的你只见过我一面，而我……见过你千面万面。另清，带我走吧，别再留我一个在长白山，那山上太冷，太让人心寒，我想和你在一起，在一个地方，永不分开。”

　　另清只是抬头看他，他的眼神是那么真诚，那么炽烈，像一团骄阳烈火，仿佛他不是来自于阴冷酷寒的严冬，而是出身自暖光明媚的晚春或炎烈炽热的初夏。

　　另清看着他的眼睛，伸出手，鬼使神差的用手指去碰他眼角的痣。

　　“照你这么说，我曾经抛弃过你？”另清轻轻的开口问道。

　　习野揽着他的胳膊收紧，又缓慢松开，再开口时语气里沾了一丝颤抖，仿佛他回忆的那件事情有多么令他痛心。

　　“怎么感觉我不仅抛弃了你，还狠狠的渣了你呢？”另清皱眉，扶在腰上的那双手分明隔着衣服，还沾着凉意，却莫名让另清感到滚烫。

　　习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低下了头。

　　突然，另清伸手抱住他，那双灵巧的胳膊揽在他的脖子上。另清微微侧着身子，把整片胸膛贴到习野雪白的长袍上，仰起头来看他，“你说你喜欢我，是不是该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他本身便出落的极美，又是一头雪色的长发，隔远了看，只做是长的高的美女姐姐，若是近了看，便也知道，他的面容只是偏女相，有一丝阴柔却并不显娘气。当他仰起头，灰色的瞳中便盛满了盛夏晴空的星辰，斑驳的烛火化作千万的星，点缀了这一方山海。

　　习野伸出手抱他，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坐着。那看起来本就不高大的身子一经对比更显得小鸟依人。另清顺势将头靠到习野的肩头

　　“你想我怎么表示？”习野抱着他，低头看他。

　　另清咽了一口口水，心中想到：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长的，这么勾人。

　　另清使了点劲，将他的头往下带，唇角勾起一抹笑，“表示？别说话，吻我。”

　　*

　　相较于这边你侬我侬的相互相依，里面的岚夜和西王母间那气氛便能用枪林弹雨、火药乱飞来形容了。

　　“姬岚夜！”西王母咆哮出声，“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准备干什么！”

　　“杨姨，我真的……我在非调处生活的非常好，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回来？”岚夜坐在桌边，两只手撑着额头，暴躁的抓着头发。

　　西王母看他在桌子边烦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岚夜啊，姨的时间不多了，那长白太尊神魂未归，昔日昆仑神君也弃了神格入了凡俗，这西昆仑……不能没人打理啊。”

　　“这些山间地头自有国土局的人负责，你交给我有什么用，这里高寒缺氧我也不能开发旅游景点，我要来做什么！？”岚夜也在咆哮。

　　另清习野闻声赶来，靠在门边闷声看热闹。

　　西王母看到两人来，将求救的目光投过去。

　　另清淡淡的扫了岚夜一眼，那边便已经不敢出声。

　　“叛逆，揍轻了。娘娘舍不得打他，便也管不了了。”半晌，另清淡淡的开口。

　　岚夜想起了最开始自己加入非调处时被另清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