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在经历了一些退婚的闹剧后，程少商还是进了长秋宫，而且状告了文修君之女王姈。皇帝谈事时宫人是不许在场的，还是盯着东宫的眼线传来的消息：太子妃将此事告诉了王姈。虞妙仪忍不住道一声蠢货。
程少商进宫十日后，皇帝又行家宴，在此之前，虞妙仪得到文修君带着王姈进宫谢罪的消息。圣上虽不待见皇后，却也不会任人欺侮，更何况是乾安王族一系。哦，不，小乾安王已于天下一统那年降为侯爵，乾安王族早已覆灭得干干净净。
文子端和虞妙仪早早进了宫，皇帝在筹备度田一事，命文子端在屏风后听政。去岁，皇后彻底失宠，大司马吴成上书太子东宫属臣一事迟迟未定。皇帝之心，心腹大臣俱已知晓。
文修君对皇后盛气凌人，程少商进去维护皇后，殿内一番鸡飞狗跳。虞妙仪制止了要通传的宫婢，在殿外听着，转头却遇到了皇帝一行人。皇帝笑呵呵问道：“老三新妇怎么不进去？”
虞妙仪躬身行礼后指了指殿内，轻声道：“里面正吵架呢，妾去凑什么热闹？”说完便站到文子端身旁。皇帝性子随和，对他们这些功臣后裔只要不触碰到底线都能一笑了之。见里面实在不像话，才推门进去。
文子端和虞妙仪不方便参与长秋宫诸事，在殿外等候。只瞧着皇帝一副和蔼的样子，凌不疑三言两语便驳倒文修君，后来送她出宫之时，文修君低声道了一句“帝王鹰犬”。
之后的事二人没听，文子端拉着虞妙仪的手走上台阶，游离的火烧云将天空渲染成大片橙红色，却怎么也望不到金乌西沉、大雁徘徊。
皇帝一出来便看到这幅画卷，二人在宫墙之下，熠熠生辉，皇帝不知作何想，竟有些怅惘，但他很快就恢复平常的神色，领着众人赴宴。
虞妙仪和程少商走在最后，虞妙仪想起刚才程少商的话，忍不住道：“你哪日有空来三皇子府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好，明日午后如何？对了，我进宫以来从未见过越娘娘，她是怎样的？”程少商压低声音问道。程少商对越妃好奇由来已久。
“我明日给你说，在宫中不得妄议。”
夏夜的宫殿里烛火通明，便是周围有冰盆凉扇，文子端依旧觉得气息濡惹。皇帝笑得红光满面，自豪而殷切，指着少商向皇室笑言‘十一郎之新妇，而后便是自家人了’。少商只好端着笑脸团团敬拜。二皇子妃邀请程少商下次休沐日去府上坐坐，原本不甚在意的二皇子听到十一郎，连忙说请子晟也来。
此时，文子端忽轻轻笑了起来，二皇子不悦了：“三弟，你笑什么！”文子端缓缓切着炙肉，道：“无甚，我只是想起了子晟刚进宫那时，不知是谁仗着身高力壮时时欺侮之。这些年方才屡屡示好，是否为时已晚矣。”
二皇子涨红了脸：“那那，那不是年幼无知嘛……”
四皇子嗤笑道：“二皇兄，你那时还算小呀，你都有姬妾有孕了！”
太子头痛：“哎呀呀，你们都别吵了……怎么动不动就吵起来呀……”
“老四关你什么事！”二皇子起身怒斥，“我和子晟再吵再闹，那也是在母后宫里一道长大的！”
见皇帝皱眉，二皇妃扶额，虞妙仪暗叹二皇子果然没脑子，笑道：“都是骨肉至亲，都是宫里一起长大的，子晟与你们无甚分别。”
皇帝又问几位驸马近况，大驸马说了几句公事，大公主说了几句讨巧的话。皇帝又问二驸马：“你呢，还是整日吟诗作曲，妇唱夫随？”
“子逊兄大才，儿臣如何敢比。儿臣愿循黄老之道，淡泊无为，与公主终老青山绿水之畔，清歌妙舞，吟诵一生。”二驸马虽一副和气儒雅的模样，虞妙仪却知道，这位窦郎君因堂兄压制才做的这副样子，他可是允文允武之人。
二公主含泪，满怀真挚道：“我们如此无所事事，还不是仰赖阿父。这都是阿父焚膏继晷宵衣旰食换来的！儿臣与驸马无有长才，只愿为这太平天下谱一曲盛世之歌！”
二公主一向会说话，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气氛都煽到这里了，满殿的皇家儿女无不纷纷起身举杯恭祝皇帝雄才大略安定天下。
此刻汝阳老王妃来了，生生破坏了气氛。对程少商一通指责。越妃忽至，周围的人一个个低头不语，敛容安静，一时气氛凝滞。
越妃一通数落，文子端和虞妙仪趁机出去，走在巍峨的宫巷中，虞妙仪忽道：“殿下，妾请了程娘子明日过府，有些事还是及早说清楚的好。”
“嗯，你来决定就好。”文子端听了一天的政，有些疲累。上了马车虞妙仪亲手斟了一杯茶奉上，又按摩着文子端的穴位。
“殿下辛劳一天，回去早些睡吧。”
“陛下嘱我做一篇策论，明早要进宫一趟。”
窗外雨点如注，海棠压枝。虞妙仪插了几只海棠置于文子端的书案。烛火微明，蝉声阵阵，仕女跪坐细细磨墨，一旁的君子下笔有神。
深夜静、银烛高烧，微香暗侵襟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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