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医馆内,主人为他们留了间屋子,寂静空旷。
医药设备都很齐全,掌柜的不敢怠慢,低头哈腰地为他们关上门。
苏卿生病从来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去医院。
这点她和孙均极其相似,只是一个因为穷,想省下去医院的钱;一个因为忙,作为副统领无暇顾及小伤小痛。
所以两人都有很强的自我疗愈能力,小伤小痛都能很好地自我包扎消化,就如此刻苏卿正麻溜儿地卷起孙均的袖口。
甲胄盔甲太过沉重,苏卿着实有些苦恼。
苏卿不如,孙统领将盔甲卸下吧。
孙均顿了顿。
苏卿见他摇了摇头只能作罢,她知道他防备心重,也觉得他嫌麻烦。
苏卿您觉得我会害你吗?
此言一出,孙均眉尾上挑,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孙均本就是小伤,无妨包扎,你费心了。
苏卿却怄气地想要证明什么来卸下他的防备。
见苏卿如此执着,孙均叹了口气,心中腾起奇异的感觉,活了二十年,除了姐姐,他第一次揣摩女人的心思,揣摩苏卿为何看到自己却不发怵。
他第一次听到苏卿的名字便觉得奇妙,仿佛记忆被拉回十二岁那年。
那年他还未参军,朝堂政乱还没有陷入如今的水深火热,那时他还是无忧无虑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洒着肆意昂扬的青春热血,而那旧梦里也有一位女儿家。
那是与他旧识的好友,也叫苏卿。
同时,相州也是他们的故乡。
所以在他听到眼前的这个女子有着如此多和自己故友重合的特征时,他下意识地饶了她一命,即便并不确定她的身份,即便她与齐大人的死或许有关。
至少那一刻她带他回忆了一瞬曾经美好的记忆,对于现在每天睡梦里都在厮杀的他而言,实在是难得的恩赐。
孙均你是相州人?
他着手解下自己的盔甲,卸下一身重负后,只余薄薄一片。
苏卿看着他瘦削的身子出神,闻言赶忙点了点头。
孙均你可曾有故交?
这她哥也没说呀。
对于她穿越前的身世记忆她依旧一概不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没有总没错。
苏卿没有!
苏卿小女子性格内向,不擅与人相处。
孙均听罢有一刻的失落,没有再继续说。
苏卿屏息凝神地观察着孙均的反应,虽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但看样子应该没说错话。
她小心翼翼地开始为孙均上药,少年的胳膊细长嫩白,只是像还未干的水泥被调皮的孩子踩上了好几脚,终归是不完美的,苏卿看着他手上触目惊心的大大小小的已经愈合结疤的疤痕以及还未来得及愈合的伤痕倒吸一口气。
这就是久经战场的将士吗?
听刘喜说孙均是近代最年轻坐上指挥二把手的人,年纪也不过才二十出头。
二十岁……在现代,二十岁的男子在干什么呢?
有着大好的前程和数不尽的朝气与明天。
但是在这个年代,等着他的,好像只有无尽厮杀。
如果把天平比作他的命,一边放着财富与功名,另一边就放着自由和太平,也只有无尽厮杀才能保持天平平衡,而他的砝码就是青春与热血。
苏卿想得有些深了,而当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用棉球团沾着金疮药的手此刻死命地摁在了孙均的伤口上,不知摁了多久。
皮开肉绽,而孙均一脸平静,平静得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肢体,像是假肢一般。
苏卿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孙均无妨。
她赶忙小心翼翼地抖落掉多余的粉末,随后立刻拿来纱布缠绕。
一气呵成。
苏卿呼,可以了。
苏卿抹了把额头沁出的密汗,这才敢看向孙均。
孙均没有稍作休息便立刻穿上了盔甲,随后打开房门查看情况。
他将一人从角落里单手拎出,那人如过街老鼠般被孙均揪住领子,颤颤巍巍。
孙均你很莽啊
孙均偷听我讲话?
苏卿定睛一看,发现此人正是刚刚笑得一脸奸诈的掌柜。
果然小眼睛滴溜滴溜转笑得逢迎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掌柜矢口否认,连连摆手。
“小的只是恰巧路过,恰巧路过!”
孙均哦?
孙均如此恰巧
掌柜的连忙点头,“恰巧,只是恰巧”
孙均既然你如此恰巧地出现在我眼前
孙均我刚好来了兴致
孙均那就杀你助助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