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

艾尔海森你家的兔子最近好像生病了。

某一次偶遇艾尔海森时，他这么说道。

你（夏唯）啊？

艾尔海森他最近是不是食欲不振、腹泻、体重变轻？

你（夏唯）最近他吃的是少了点。腹泻和减重没看出来。

你（夏唯）（自嘲地笑笑）想不到你这个外行，倒是比我这个养兔子的人观察得仔细。

艾尔海森有时间的话，带他看看兽医吧。

你（夏唯）嗯，我会的。

但自那天后，又过了两天，你才想起带小白看兽医的事。

小白已经什么都吃不下了，只是虚弱地伏在笼子边，肚子扁扁的，身下散发着恶臭。

你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

你（夏唯）医生！

你急匆匆地拎着兔笼冲进宠物医院。

你（夏唯）我家的兔子病得厉害，请快点帮我挂号！

前台先生，我十分理解您焦急的心情，不过我需要先登记您的信息才能帮您挂号。

你语速飞快地向她报告信息。

前台好的先生。目前正在工作的兽医手下，病号数最少且病号症状不算严重的是B医生……

你（夏唯）找B！

前台好的，B医生在108号室。

她话音刚落，你便快步走到108号门前，把兔笼放到身前地上，坐到椅子上，一会儿后，你站起来，焦急地看看门里情况，只见医生正在和病号的主人交流。

你看看兔子，他疲惫地望着你，眼里那种生命的光彩正在飞速流失。

周围几个室里的主人已经抱着宠物出来了，神情大多轻快，大概宠物的病不算重。

你又看看门内，那医生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话。

怎么这么慢啊……

又有几个病号陆续进去出来后，终于轮到你了。

经过B医生的一番诊断后，你的小白被确诊为球虫病，还有其他的慢性病，如鼻炎。

你才发现，小白的健康状况已这么差了。

拿到药，等不及回家，你就地把药喂给小白。小白有气无力地啃着药片，用他磨损的黄牙齿。

一个路人经过你身旁，瞅了瞅小白。

路人嚄！你家的兔子，年龄挺大的吧？应该有五、六岁了吧？

你（夏唯）没，他才一岁多。

路人（愣）那他长得……有点显老啊。

你（夏唯）（尴尬）啊哈哈……可能是因为我没照顾好吧。

路人没事，他才一岁多，命还长着呢。养得好的话，能养到十来岁！

你（夏唯）哦……

……

你回到家中，先把小白干洗一遍，然后把兔笼里里外外洗得干干净净，又搬出之前照顾小白的、如今已落灰的东西，把它们仔细擦干净。

小白变得白白净净的了，看着似乎还挺可爱。只是脸上带着病气，眼神毫无光彩。

药会管用吗？你心里忐忑不安。

……

夜至，小白忽然发出尖叫。

声音很细微，像极了他刚出生没多久、被遗弃在草丛时的尖叫声。

兔子发出尖叫，通常是因为感到痛苦和害怕。

小白……是感受到病痛了吗？

小白的四肢开始抽搐，是球虫病发了。你忙拿来药片喂他，他已啃不动了，唾液自他嘴角流下。

他比以往更加苍老而丑陋，可你心中对他的爱，却从未像现在这般多。

人真奇怪啊，拥有所爱之人或所爱之物时，似乎不常感到多么强烈的情感，只有在意识到将要失去他们时，才突然发现，心中是多么的不舍、痛苦，才发现，原来他们对于自己，比自己想象中更为重要。

然而到了那时，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就像此时此刻。

你无助地抚摸小白的毛发，不知怎样减轻他的痛苦。过去与小白共同经历的美好时光，在这一刻全部涌上心头，你忽然感到诧异：这样有个性的小白，为什么当初的你会厌倦。

为什么我要要求小白活成我所想要的样子呢？小白喜欢自己玩，那就让他玩吧，我在远处看，也很有趣啊。小白喜欢抓啃，那就不把它放室内，把它放到室外抓啃啊，为什么要剥夺他的喜好？每一个生灵都有探索广阔世界的欲望，为什么我要抑制他的欲望，而囚禁他于一个笼子里？

你忽然意识到，当初的自己有多么残忍。

时间好似放慢了，你感到有一种名为“生命力”的东西，自小白体内流出、逸散。

小白的尖叫渐渐微弱，呼吸也是。

好像……没有声音了。

死一般的寂静。

你（夏唯）小白？

你轻轻拍拍小白，他的身体冰凉凉的。

你（夏唯）小白！

你愣愣地坐在他身边，轻柔地、一下一下抚摸着它的毛发。

啊，他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僵硬了。

你（夏唯）是地板太冷了吧？

你木木地自语着，拿来衣服裹起他，裹得严严实实的，不让冷风冻着他。

幽魂般，你拿着铲子，带小白来到郊外。

你机械地举起铲子，开始挖坑。

坑挖得很深，很大，这样小白在地下就能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你轻轻合上小白圆瞪的、恐惧的双眼。

“我绝不会遗弃你的。”

那句誓言忽然穿过这一年多的时光，清晰地响在脑海里。

如今忆及，是多么的可笑。

你（夏唯）小白……对不起……

好像有什么咸咸的液体划过嘴角。

你郑重地抱起小白，把他轻柔地放到坑中，然后让土倾泻而下，埋葬他的尸体，埋葬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