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是个懂惊心动魄的。
时祀抱着安格莉亚,简直是卡着最后一秒才成功坐到座位上。他瞬间觉得四肢软了下来,再怎么样都使不上劲儿了。
安格莉亚还是安安静静的,好像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无关,仿佛之前被银线缠住恐慌到哭出来的人不是她一样。
时祀勉强扶着自己坐正起来,环视四周一圈,皱了眉。
不应该啊,明明经过第一轮的死人事件了,为什么还会有人没找到坐的位子?
“座位,少了……”安格莉亚小声说。
时祀一愣:“什么少了?”然后他反应过来。戏剧场原本有六个座位区域,现在的第六区,少了整整一排的座位过去。所以才会有人没得坐。
那些人被线捆起来,拖走了。
时祀旁边的人用着一种“我觉得我很小声但我一定要让你们都听见”的声音说:“安息。”甚至似乎为了彰显自己的圣母心重复了三遍。
时祀瞪了他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都坐着还假什么圣母。”
那人火了:“你这小鬼怎么说话呢?你就是没有同情心。”
时祀道:“我们现在的命相当于地下被拖走的那些人换来的,你要是愿意,下一轮你别坐,把位子让给那些老弱病残,做个真圣母。我不是没有同情心,但我都坐着了,我没脸装好人。”
那人憋得脸都绿了。
时祀转回头,安格莉亚抬着头,大大的眼睛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时祀以为吓到她了,说:“咱不理他,这种人没什么好理的,不怕。”
第二场戏开始。
时祀思考着。这个人偶戏剧场就相当于一个耗命的抢椅子游戏,幼稚得可笑。抢得到的人,就踩着抢不到的人的尸体,往生的地方爬去。
真奇怪,一边激起人的生存意志,一边让人感到煎熬。
时祀猛的一惊。是了,他知道奥利弗的用意了。戏剧场就是在进行一场抢椅子的游戏,也同时像一个毒蛊。
想要活下去,就得踩着他人的尸骨。等拼杀到最后,自然就剩下不了多少人了,活下来的,自然也很强悍。
最后的胜利者就是蛊王。
第二场戏有些简短,很快就结束了。
时祀站起来。他有些事想得到奥利弗的解答。
“奥利弗先生,请问一下,我能否认识一下幕后的人偶师先生呢?”
奥利弗:“您是那位付了两张票钱的客人。”
时祀:“是的。台上演出的戏格外精彩,剧本一定是奥利弗先生你亲力亲为的,我希望知道是哪位优秀的人偶师为你演出呢?”
奥利弗其实很容易看出他对自己戏剧的骄傲,但是,他似乎忘记了人偶师这一存在,思考了良久,才缓缓道:“我拒绝您的邀请。戏剧本是我写的,要夸赞,不应该夸赞我吗?谁会去在意幕后的人偶师?”
“真遗憾。”时祀幽幽道,“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奥利弗有点不耐烦:“这位客人,请快一点,我们这一轮的愚蠢客人还没找出来,我一点都不希望有愚蠢的客人来观看我精心策划的戏剧。”
“多谢。请问,为什么第六区的座位少了整整一排呢?劳驾,奥利弗先生,你能给个解释吗?”
奥利弗沉默了。
“奥利弗先生,你一口一个愚蠢的客人,却偷偷拆掉一排的座位……”
“闭嘴!”奥利弗怒斥,“客人就该像客人一样,有点礼仪,乖乖听戏,哪里来这么多不合规矩的问题!”
奥利弗阴冷冷地说:“我一直都挺看好你。”
时祀不语。半晌,他才做了个西方礼:“真是抱歉,恕我失礼了,奥利弗先生。若您不介意,接下来我会更加用心观看您的戏剧。”
然后他就开始胡言乱语:“您的戏剧真是我看过的最优秀的作品,它真是精彩绝伦,无与能比。只不过一部戏,却也能看得出这出戏的作者是个极度优秀,高贵,有审美能力的人。”
别人大气不敢喘,他在胡言乱干。
重要的事,奥利弗先生,估计心智有问题,脑子有坑,他……竟然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