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那次谈话过后，一中迎来了本学期的期末考试。

考试的两天，阴沉了好久的天终于落下雪来，那是那年云城下得最大的一场雪。

两场考试之间的间隙时间很长，秦语和乔声在教学楼的顶楼一起看雪景。

满天雪花纷飞，世界只剩下白色，透过玻璃落地窗，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秦语问乔声，“你上的课，关于家里公司的那些，累不累？”

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乔声摇了摇头，“不会，我很小的时候就在接触这些。”

“你愿意吗？”秦语问他。

顿了很久，乔声认真地回答她，“没有不愿意。”

“刚开始接触这些的时候，我爸妈也问过我愿不愿意。”

他眺望着远处，唇边带着点混不吝的笑意，“那个时候年纪小，哪懂得什么愿不愿意，只知道自己不排斥，就点了头。”

“我只记得那天，我爸妈很郑重地告诉过我，如果有一天我不愿意了，他们不会勉强我。”

秦语看着他，语气里带着自己不曾察觉的羡慕，“你爸妈很爱你。”

乔声垂眸看向秦语，“我没有像你这样有很想去做的职业，为了他们，我愿意去担这个担子。”

“这样很好啊，”秦语道，“人总要因为一些原因去做一些事，有的是因为兴趣，有的是因为责任，还有的是因为爱和期待，和强迫或是不得已相比，这些都是幸运的。”

乔声点了点头，片刻后，他“啧”了一声，眉头不解地蹙起。

“怎么了？”秦语问他。

乔声看着她笑，“我爸，从前那么开明的一个人，现在就知道威逼利诱他儿子。”

“前几天还给我下最后通牒，要是考不上大学，他就把我逐出家门，和我妈再生一个。”

秦语幸灾乐祸，“我有几本重点笔记……”

“打住。”乔声打断秦语，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对她讲，“秦大学霸，你们这些尖子生的笔记对我们这种学渣而言实在是高深莫测。”

“我爸已经请了全科的私教老师恶补我这三年来欠下的债，放心吧，我不会给他把我逐出家门的机会的。”

“而且……”乔声看着秦语，没说后半句话。

而且，他现在比乔先生更希望自己考去京城的大学……

秦语：“怪不得这段时间下课，你总趴在桌上睡觉。”

乔声微微弯腰凑近了秦语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下课趴在桌上睡觉，自从苒姐休学，你没再进过九班吧？”

“路过。”秦语面无表情地解释。

她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听了林锦轩的话，怕乔声因为家里的事压力大而关心他。

“是吗？”

作为重点班，学校给一班安排了绝佳的地理位置，无论是去卫生间还是进楼道，都不会路过走廊最角落的九班，她路的哪门子过？

乔声勾了勾唇角，眼中的得意一闪而过。

“考完试等我一下，我有东西给你。”秦语转移了话题。

“什么东西？”乔声有些惊喜。

秦语：“我做了一罐蜂蜜柚子茶，还有一些中药茶包，送你的。”

“茶包？”乔声问她，“你当初不是说我睡得好，不需要安神茶包吗？”

秦语瞥他，慢悠悠解释道，“不是安神茶包，是提神的哦！”

乔声笑了，“行，提神就提神。”

在这里呆了许久，来往的同学渐渐少了，秦语低头看了眼腕表，对身旁的人开口，“时间快到了，我先回考场了，你也快回去吧。”

两人的考场不在同一楼层，乔声的考场在二楼，秦语的就在顶楼。

“好。”乔声点头，“考完试见。”

“考完试见。”秦语对他挥了挥手，随后转了身。

走了几步，身后的人叫住了她，“秦语！”

秦语疑惑地回头。

站在落地窗前的男生正笑看着她，“我们一起去京城读大学好吗？”

他身后，漫天的雪花飞扬洒下，纯洁而暴烈。

秦语的心在这一瞬间躁动了起来。

“好。”她听见了自己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