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午餐

　　那木汗拘谨地同杜思珩坐在桌边，杜思珩的亲生父母比他想像中的都要热情，他碗中的菜被堆得很高。

　　桌上的菜都被装在精致的碗盘上，不同于草原上简单奶豆腐和烤肉，这里的菜都是切都小块，然后炒制而成。

　　“思珩，我煮了几个茶叶蛋，看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你们多吃点”张凤霞端着盛了几个鸡蛋的盘子走过来。

　　刚回来的时候，丈夫就和她说不要煮鸡蛋了，思珩和那木汗似乎不太喜欢吃，她想了想，最后还是煮成了茶叶蛋，菜叶蛋比水煮蛋味道不一样，或者他们会喜欢。

　　“谢谢！”杜思珩拿过一个茶叶蛋，在草原的时候，她吃鸡蛋吃得不多，吃茶叶蛋就更少。

　　杜思珩把剥完壳的鸡蛋一分为二，露出里面的蛋黄，她有些苦恼地看着面前的蛋黄，她爱吃鸡蛋，但不喜欢里面的蛋黄。

　　张凤霞看出女儿仍旧像小的时候一样吃起鸡蛋来，只吃外面的蛋白，只里噎人的蛋黄碰也不碰，她端起碗欲从杜思珩手中接过蛋黄。

　　“思珩，你从小就不喜欢吃蛋黄，来，把蛋黄……”

　　“哥哥……”杜思珩用筷子夹着蛋黄，抿着嘴，侧了侧身子，有些讨好的眼神看着那木汗。

　　“……”那木汗十分无奈地从她手中夹过蛋黄，塞入口中，略带艰难之色地咀嚼两个就吞了下去。

　　“那木汗不是不喜欢……”

　　“我不喜欢吃蛋黄，但额吉说不然浪费粮食，一直都是哥哥帮我吃的”杜思珩往那木汗面前递了水杯。

　　那木汗接过杜思珩手中的水，灌了一大口，嗓子中那噎人的感觉才淡去不少。

　　杜毅和张凤霞面着面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两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僵了一会，又继续给两人夹菜。

　　杜思瀚看着两人异于常人的亲昵又别扭地哼了一声，继续低头扒着碗中的饭。

　　“来，多吃点这个鱼，对身体好”杜毅手中的筷子没有停下过一直在给对面的两人夹菜，看着杜思瀚很是眼热。

　　“不用夹了，都快满出来了”杜思行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碗挪了挪，在这里，只要吃饭，她的碗就没有空过，其实她真的没有这么能吃的。

　　“好，不夹了，快吃吧！”杜毅意外地看懂了女儿的难为情，终于止了继续夹菜地动作

　　杜毅轻快的笑声又惹来了杜思瀚不大乐意的轻哼声，杜思瀚心里有些落差。

　　“不会好好吃饭就不要吃，一天天地哼来哼去，鼻子有毛病？”先前儿子的那声嗤之双鼻声他刻意忽略了，这会又听到了一声，他还是没忍住严肃地呵斥了杜思瀚。

　　“……”杜思瀚低着头，听着父亲的训斥，心头更堵了。

　　“好了，好了，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不兴生气，都快吃吧！”张凤霞拍了拍丈夫的胳膊，又给儿子碗中夹了他喜欢的瘦肉，以示安抚，儿子心思敏感，她一直知道的。

　　杜思瀚沉默地咬着嘴里的肉，他余光看着坐着端正笔直像是在上课的那木汗，又看向看似自在却仍旧拘谨的杜思珩。

　　他想若是当时被送走的是他，现在回来的也是他，父亲是不是也会这样地对待他。

　　杜毅对杜思珩的态度是他从未有体会过的，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口中怕化，那样如珠如宝，无论是杜思珩送走前还是送走后，父亲似乎对妹妹永远比对他好，现在却是更甚了。

　　那木汗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家人，心里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许是思珩的回归打乱了这一家原本的和谐，杜毅的全部心思都放到了失而复得的女儿身上，有些冷落了本就关系不十分要好的儿子，而母亲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两边都劝慰安抚。

　　他不太喜欢这样的家庭氛围，太过压抑与沉闷，那木汗想着，他有些想念草原上的额吉，和部队里的阿爸，还有察哈力干。

　　“哥哥，等嗓子好了，我们就回去了！”杜思珩十分能明白那木汗心里的想法，她低声用蒙语对他说道。

　　“嗯！”那木汗点头，又把碗中已经去好鱼刺的鱼肉放到她面前。

　　“谢谢哥哥！”杜思珩喜欢吃鱼，但不太擅长吐刺，草原上很少吃鱼，只有阿爸偶尔才会带回来一些，让她解馋，那木汗负责挑刺，她负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