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阿离的身世

蓝雨灵跌跌撞撞地逃出客栈后，钻进了一处隐秘的巷子，靠在墙边，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擦去额头上的汗珠，眼神有些许迷茫。

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天梦哥……阿雨……呵呵，原来我叫蓝雨灵……不过，以后还是用……

咳咳，咳咳……

蓝雨灵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许久才移开手。她借着微弱的月光，定睛看了看刚刚咳出来的东西——是一摊黑血，从她那纤细的手指间流下，滴落在地上。

那刺客也真够狠的……以后，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

“阿雨——阿雨——”巷子外的大街上传来了急促地呼喊。

萧萧？她大晚上的还在找我？蓝雨灵用手帕拭去手上的血迹，稍稍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衣裳，缓缓走出巷子，来到萧萧背后，说:“萧小姐，这么晚了，找阿雨有何贵干？”

“阿雨？”萧萧一脸惊喜地转过头，激动地抱住了蓝雨灵的腰，带着哭腔说:“总算找到你了。我我，还以为，你，你已经……”

唉，这萧家大小姐，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蓝雨灵苦笑道:“萧小姐，我这不好好的吗。话说，你怎么知道我被刺客追杀了？”

“我……”萧萧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松开蓝雨灵，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半响也说不出话。

“你派人跟踪我了？”蓝雨灵也不废话，一语中的。

“我，我……”萧萧捏着衣角，然后猛地抬起头，义正言辞地说:“我这还不是担心你的安危吗？你做的烤鱼这么好吃，要是被其他人捉走了，怎么办？”

“谢谢。”蓝雨灵会心一笑，然后挥手告别道:“萧小姐，天色已晚，你也赶紧回去吧，千万别让你家青云担心。”

望着蓝雨灵的背影，萧萧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主人！”青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萧萧背后。

“刺客抓住了吗？”

“我……属下无能，让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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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蓝雨灵回到流云观时，夕阳早已经没入后山，取而代之的是一轮明月和满天繁星。

“小家伙，还知道回来？”观主站在流云观的后门前，望着狼狈的蓝雨灵，冷淡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怒火。

“我……中途遇到了一些小事，耽误了……”虽然感到很委屈，但蓝雨灵还是隐瞒了遭遇刺客一事。

“行了，快回去休息吧。”观主明显是累了，朝蓝雨灵挥挥手，转身走了。

蓝雨灵忍着伤痛，走近观门，遇到了园子和阿月。她们看着蓝雨灵，露出难以捉摸的表情:“你没揍人吧？”

“揍人？”

“对呀！白日里，有人在大街上侮辱流云观，阿离没忍住，当众打了人，被观主关了禁闭，现在还在生闷气呢。”阿月解释道，然后像审视犯人一样看着蓝雨灵:“你揍人了没有？”

圆子也在一旁说:“这么晚才回来，你一定去揍人了，对不对？”

“没有。”这个回答明显没有说服阿月和圆子，于是蓝雨灵又说:“我真的没有！每天买烤鱼的人那么多，根本没有注意旁人在说什么。”

“真的？”听到蓝雨灵的回答，圆子和阿月明显有些失望，“这些人就该打！竟然侮辱流云观！”

呃……没想到一向稳重的阿离也会有逞一时血勇的时候……应该去看看她。于是，蓝雨灵对圆子和阿月说:“圆子，阿月，时候不早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我去看看阿离。”

看着蓝雨灵的背影，圆子对阿月说:“看到了吧，我就知道阿雨回去看阿离。”

“哼，明明是我先说的！”

……

李长歌的住处离蓝雨灵的不远，都在后院的竹林旁，前面是一汪清泉，无风时如同一面明镜，倒映着半圆的月亮，还有偶尔飞过的孤鸿寡鹄。

推开门时，李长歌正坐在地板上，双手撑着膝盖，背对着蓝雨灵，看向窗外的明月，难以捉摸她的神情。

蓝雨灵打破了沉默:“阿离，你为什么要逞一时血勇呢？你明明知道，这是他们的诡计！你一旦打了人，别人会怎么看待流云观呢？”

“你来了……”李长歌叹了一口气，“自从全家遇难以后，我就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整天活在浑浑噩噩之中……直到我遇到了观主……是流云观给了我一个家呀！”说着说着，李长歌的声音哽咽了:“在这里……我睡了第一个安稳的觉……我感到了失去的温情……我，我……咳咳，咳咳！”李长歌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用衣袖捂住嘴，身体伏在地上，看起来很虚弱。

蓝雨灵连忙把李长歌扶起来，问道:“你怎么了……咳，咳血了？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得的病，怎么不告诉我？”

“呼——”李长歌脸色煞白，摆了摆手，说:“没什么，只是在北地落下的风寒……已有半年了……呼——”

“风寒？风寒怎么可能咳血！？”蓝雨灵知道，李长歌明显没有说实话。

“换作是你，有人侮辱流云观，你会出手打人吗？”

“我……”蓝雨灵愣住了。同李长歌一样，她也在流云观里找到了家，她也在流云观得到了温情，她……

“呵……有些东西，需要我们用生命去守护，因为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朋友是朝廷正在追捕的犯人，你还会把她当朋友吗？”李长歌靠在蓝两灵的肩上，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问道。

“什么？”

“你还会把她当朋友吗？”

短暂的沉默后，蓝雨灵开口了：“善恶是相对的，犯人也有有罪与无罪之分。倘若我的朋友是真的有罪，我决不姑息，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她继续错下去，等她改邪归正依旧是朋友。如是她是无罪的，一切另有隐情，我会努力相助，帮她雪洗冤屈！”

李长歌笑了：“果真……咳咳，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蓝雨灵不语，李长歌继续说着。

女孩曾经是大唐的永宁公主，永远的永，安宁的宁，寓意大唐长治久安、绵延千年。

女孩聪明伶俐，同几位先生学习国学经典、治国之策、用兵之法，一点就通，讨人喜欢。

女孩有一位和蔼可亲的叔父，是除了父母之外女孩最喜欢的人。因为，在叔父那里，她学到了很多很多……

直到那一天，那令女孩终身难忘的一天。满门被屠，血流成河，亲切的叔父竟然变成了杀害父母的恶魔， 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皇位之争竟如此残酷！痛苦，迷茫，女孩觉得不公，可叔父已经是独掌大权的皇帝！为了报仇，女孩不得不选择隐忍，不得不女扮男装，不得不远走他乡，来到了偏远的边疆，化为潜伏在草从中的毒蛇，伺机捕杀路过的仇人！

可是，纵使走到天涯海角，女孩也难逃罗网。在朝廷的暗中操纵下，朔州城失守。女孩知道，血海深仇与百姓无关。为了保全城百生安然，为了完成朔州刺史的遗愿，女孩赤脚踏雪，独自一人面对百万雄师，含泪交出刺史的头颅，忍受屈辱，同意被突厥带走。

记得那日，大雪纷飞，女孩坐在突厥人的汗马上，走过大街，在百姓“买主求荣”的谩骂声中远去……她不恼，她不怒，她不觉得委屈，因为世人皆是如此。他们，只相信眼睛看到的。

从此，女孩陷入茫茫草原之上，如入囚笼，在风雪中瑟瑟发抖的雏鸟。

在孤独中，女孩遇到了一位友人，一位拥有与她母亲一样金色长发的友人。

那一天，女孩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她已亡的母亲，坐在梳妆台上，静静地梳着长发，笑着，恬静地笑着。女孩哭了，因为母亲生前，从未对她笑过。她不理解，为什么无论她如何努力，母亲总是背对着她，不去看她。她，永远只能看到母亲的背影。

友人叫弥弥古丽，回纥人，心思细腻，无微不至的呵护着女孩，真似母亲。迷茫的心，稍获安顿之所。

在大草原上，女孩亦与将她虏回突厥的阿史那隼相互熟识，佩服他竟能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上，活得直指本心，不怕稍不留神就会粉碎骨吗？

汗位之争，阿史那隼亦卷入其中。女孩本可以趁此逃走，可她选择了留下来，去拯救身陷囹圄的他。或许，她已爱上他？如果真是如此，这将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爱……

那晚，阴风怒号，突厥之间的争斗如火如荼，原本整日殚精竭虑的女孩，又一次受到了打击——她的友人，她视作知己的友人，背叛了她！

弥弥古丽的部族被突厥人所灭，她和她的弟弟被突厥人掳走。于她，弟弟就是自己的命！为了弟弟，她决定给小可汗卖命，来到阿史那隼身边，充当奸细。

那晚，弥弥古丽颤颤巍巍地握着浸满剧毒的匕首，瘫坐在女孩身旁，流着泪，许久才挤出三个字——“杀了我……杀，了，我……”

当！

匕首插入木板，血在刀刃出滴落。烛光所及之处，，鲜血勾勒出一朵妖冶的莲花，永远定格了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在悬崖边缘徘徊的生命，一个经不住现实的生命！

就这样，她自杀了……

“咳咳咳，”李长歌捂着嘴，又咳出一摊黑血，呼吸极其微弱，气若游丝。她没有哭，因为已经没有泪了。

“你……”蓝雨灵连忙抚着李长歌的背，声音颤抖:“别讲了，别讲了。那个女孩，就是你吧？”

“对呀，大唐永宁公主，李长歌……呵呵，咳！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害怕，我好害怕，再这样下去，连你也会失去……咳，毕竟，我要做的事，咳……”

蓝雨灵从背后环住李长歌，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在她耳边低语着:“别傻了，我一直在……一直都在。别这样……好吗？很累……”

“很累……很迷茫……咳，你说，我该怎么办……”李长歌平静了许多。

“你不是那种不顾百姓死活的人……我一直活在市井之中，看多了生死。每逢战乱、饥荒，都不知有多少乞丐在街头苦苦哀求，渴望得到上位者哪怕一丝的施舍！悲剧时有发生，惨不忍睹！跳河自杀，饿死墙头，偷窃抢劫，甚至易子而食……”

“呵呵，原来……你和观主一样……我的命在治而不在乱呀……”离开蓝雨灵的怀抱，李长歌艰难地站起来，扶着窗户，迎着冷风，遥望天际，任泪水滑落:“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心存泰安愿，身若逐波萍。生逢乱世，谁得幸免?若只杀一人便能遂愿，那可真是轻松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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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咳咳咳，两个危重病人。

作者李长歌的身世让人同情，可惜篇幅有限，作者不能一一赘述。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原著，《长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