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爱情-王秀娥（12）野菜粥

半个月后，丁济群又返回了炮校，并保证会尽快接她们去炮校团聚的。王秀娥听着丈夫给自己画的大饼，只是让丈夫一路顺风，训练的时候别太累。丁济群都一一记下，带着不舍离开了。

丈夫走的半年后，王秀娥跟着婆婆种下了来年的粮食，她们带着期望，以为明年会更好，但上天给了她们开了个玩笑，天灾会教会他们家中粮仓有粮的重要性，以至于几十年过去后，那些经历过的老人都会不自觉的问出一句‘你吃饭了吗？’‘你吃的是啥啊。’诸如此类的话。

一九五九年，全国各地都缺粮食，连在炮校的丁济群都能够感觉到，他忍不住的担忧起家中的一家老小，而江德福也有些担心家中的妹妹德华。

丁济群敲了上级的大门，一脸认真地说：报告，我要请假。

“才请没多久，你要干撒子。”上级不耐烦道。有些质问丁济群。“我要回去看看家人，今年没啥粮食了，我得回去看着，家里的有个娃，我不放心。”丁济群就怕家中没个男人，别人就会做出些害人的事，到时候，自己后悔都来不及。

立刻站起来，宋定远两手置于书桌上，说：行吧，但这次不能请太久。

“真的！那就谢谢定远兄了。”丁济群挤出一点笑，兴奋地催出宋定远搞快点。

在离开前，丁济群拿出了钱买了些玉米面儿，又想着搞了半斤的糖，在城里，总比乡下好，只要有足够的钱，怎么也能买一点。

远去的丁济群没走多久，江德福也紧跟着向着老家走去。他们以为这次饥荒会很快过去，但却没想到，三年饥荒让他们不愿再回忆。那是一条又一条命堆出来的，饿到做出一系列有违常理之事，以至于我们每个人对于粮食的看中。

村子里，家家户户的余粮没多少了，他们的好日子还没过几年，就遇上了这件大事，以为明年的收成会更好，以为只要勤劳就一定会有吃的。可天灾是不会怜悯任何人，它会很平等的对待每个人。

丁家院子里，丁母喝着野菜粥，看了儿媳和孙子念平，碗里的粥只动了几口，手无力的抬起来，向孙子招手，小孙子瘦巴巴的，脸色有些发黄，早没了之前的白嫩。王秀娥坐在矮凳上，手里整理着野菜上的篱笆，小念平慢悠悠走到奶跟前，眼睛巴巴地盯着奶身边的野菜粥，嘴里的口水不自觉地流出了嘴边，“奶，我饿。”丁母自然知道孙子饿，把孩子揽在身边，端起碗，碗里的粥水晃了晃，“来，快喝，奶饱了，碗里的都是乖孙的。”丁母有些慈祥地看着孙子，虽然肚子也饿，但至少每天有一顿能吃的，总比一天都喝水要好的多。

王秀娥抬起头，看见婆婆对儿子的疼爱，心里只有叹气，想着晚会儿再煮点野菜粥，人活着，不进食只有等死。

念平听到奶的话，犹如天籁，抱着碗，吭哧吭哧地喝完了，碗里还剩的菜叶子也都被小念平舔的干干净净。看着孙子的模样，丁母一阵酸楚，低头避过孙子看过来的目光，左眼一滴泪掉下来，这个坚强养大儿子的女人，也会有情到深处之时，怎么临老了，连孙子都有吃不饱饭的时候，她很自责，为什么之前不多种点粮食，日子很难，丁母是无数母亲中的一员，她们一辈子都困于村子、困于狭窄的厨房，为的不过是让自己的子孙过得更好，当发现事实不是想象中那么好，便会自责、甚至心生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