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银发小人一手搭在门把上，另一只手拖着跟他差不多大的玩具熊，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是他自己开的门，降谷零还以为他在梦游，紧闭的眼睛和虚浮的站姿让他的心都提了起来，生怕黑泽就这么栽到地上。

　　“吵到你了吗？”

　　降谷零小声询问，警视厅那边貌似有个大案子，松田他们早出晚归实在分不出精力，黑泽昨晚第一次在隔壁过夜，他动作明明放的很轻，还是被听到了。

　　艰难的看清腕表上的时间，刚过五点没多久，这家伙要去干嘛？难得的能近距离观察卧底作息的机会，琴酒不想放过，但，五点，上次这么早起还是上辈，不，变小前。

　　“你要去哪？”

　　琴酒揉揉眼睛试图清醒，身体的本能与强大的意志不断对抗，一时分不出胜负。

　　“我啊，要出去晨练，时间还早，黑泽回去继续睡觉好不好？”

　　即使身兼数职，降谷零也丝毫不敢松懈，当然，在幼驯染的监督下他不敢不顾身体，但今天hiro出任务还没回来——

　　“我也…要去”

　　一个愣神裤子就被拽住，黑泽整个人扒上他的大腿，声音小的快要听”不见，眼瞅着又要睡过去。

　　晨练是肯定比不过黑泽的，降谷零打算先解决这边，琴酒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拒不配合。无奈，降谷零只好背着瘫出门。

　　一路上备受瞩目，晨跑的天天有，背孩子跑的还是头一回遇上，热心的路人上前询问孩子是否生病，了解原因后再给金发青年一个不赞成的眼神，降谷零只好回以客气不失礼貌的微笑，他挣扎过的。

　　琴酒对这一切浑然不知，毛绒绒的恐龙睡衣足够抵御寒风，更别说波本还加了一层外套，宽阔温暖的后背加上规律的起伏，早就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了。

　　诱人的香味将他从睡梦中勾起，能做到这个程度那味道肯定不差，脖子上的力道一紧，降谷零停下脚步问他

　　“醒了？”

　　琴酒半睁着眼睛蹭了蹭算作回答，重心向便利店的方向偏移，降谷零秒懂，两人再出来时银发小人已经完全清醒，捧着热气腾腾的包子一口咬上去，偶尔早起一次还不错。

　　距离平时锻炼的地方不远，索性抱着他慢慢走过去。

　　他承认，这个卧底确实很拼，琴酒坐在正俯卧撑的降谷零的背上吸掉最后一滴牛奶，跑酷，引体向上，如果不是他拖累，波本怕是还能再加两个项目。

　　不能继续颓废下去了，琴酒捏了捏软乎乎的手臂，打了个嗝，困意卷土重来，练什么练，现在的破身体也就只有软一个特点。

　　“睡饱了？”

　　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松田转移视线落在黑泽身上，挑了挑眉，琴酒无视他径直坐下，反正…

　　“小黑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嘛，吃了睡睡了吃，研二酱好羡慕～”

　　松田伸出大掌把银发小人翘起的呆毛压下，冷哼一声

　　“某人小时候可是不听话多了”

　　“哈哈，是吗？”避开小黑泽探究的目光，萩原心虚的加大音量，“我只记得小阵平这个年纪时十分活泼呢”

　　“彼此彼此”松田懒得戳穿，他在小家伙跟前还有面子吗？早都没了，要不了一会就原形毕露。

　　琴酒靠在他身上脑袋放空，小孩子的生活这么…无聊？突然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毕竟他不是真正的孩子，即使身体变小，也没有那种活力与对新世界的好奇，无聊是迟早的事。

　　“想听吗？想听吗？”萩原忽的凑过来一张大脸，挤到他身边坐下，不等他回答就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别看小阵平表面很酷，小时候爬树爬的可快了，当然，我是下面接果子那个…”

　　“呵，不是你先提出比赛，谁爬得慢谁上？美名其曰多加锻炼”松田阵平可不会忘记萩原研二拿这个借口忽悠过他多少次，偏偏他每次还都上了。

　　“那什么，捡果子也是很辛苦的，一不小心就会被砸的满头包，说起来…小阵平你当时是故意的吧？！”平心而论，他是坑过幼驯染无数次，但总体下来两人只能算平局。

　　卷发青年眼睛定在电视上不作回答，旁边的人似乎想起了更多，“莫名其妙坏掉的闹钟，消失的作业，最重要的——千速姐的化妆品！你差点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低低的咳嗽一声，松田阵平向另一边偏头，声音小了几个分贝

　　“嘛…那次真的是意外，预支零花钱回来她才告诉我已经教训过替罪羊了、所以…后来不是还听你喊那么久？”

　　“小阵平还好意思说！研二酱哭诉了一下午你也没说出真相！等等，也就是说前面的都是故意的？”

　　“没有，闹钟是操作不够熟练，作业是不小心掉进水里，捞起来的只有纸片…”

　　“亏研二酱还为跟我一起罚站，帮忙写作业的小阵平感动！！”

　　“哈？别以为我飞机模型是被你偷玩最后弄坏了，还说什么它飞太快不见了…”

　　“这…”

　　两个从小到大形影不离的人在沙发一端打成一团，嘴里不断爆出各自的黑历史，降谷零在空出来的位置上坐下，理所当然的接替松田成为黑泽的靠枕。

　　“看来大家小时候都很活泼”诸伏景光笑眯眯的收起存有证据的手机，心情极好的揉了揉黑泽的脑袋，朝厨房走去

　　“有人想喝果汁吗？苹果胡萝卜怎么样？”

　　感觉到被握住的衣袖紧了紧，降谷零正奇怪，里面突然传来惊呼和奇怪的声音，下一秒，hiro身上已经多出大片不明液体的污渍，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和善到极点的微笑

　　“安，室，先，生，方便跟我说一下昨天的情况吗？”

　　看着垂着脑袋就是不看他的黑泽，降谷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他什么时候拆的？！

　　琴酒把袖珍螺丝刀往衣服里塞了塞，低头假装沙发上的花色很吸引人，明明没有多出零件啊？

　　重新换了套衣服的诸伏景光抱着黑泽坐在沙发上，人明明是笑着的，另外忙碌的几人却无端感受到一股寒气，降谷零挥动的扫帚更快了，萩原擦拭的动作也更麻利，松田慢悠悠的把零件重新归位，小菜一碟。

　　琴酒百无聊赖的扣着手指，总觉得不能打破现在的氛围，嗯——反正他昨天问过波本了，当时在洗澡的他听没听见不在考虑范围内，说不定是他回答了自己没听到。

　　十根指头再玩也变不出来第十一根，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后终于吸引到苏格兰的注意力，秀气的眉毛微皱，突然开口

　　“我们是不是应该送黑泽去上学？”

　　张开的嘴顿住，琴酒忘了还有这一出，正常来讲这个年龄应该上一年级，可又他不是真小孩。

　　松田伸手把他的嘴合上，“这家伙大多数时候还算乖”

　　“不是这个意思”景光的表情缓和下来，“只是我们都有各自要忙的事，黑泽会不会很无聊？去学校有同伴会——”

　　“不去”琴酒打断他的话，他才不要被一群幼稚小鬼围绕

　　“但黑泽总要上学的”轻轻刮过他的鼻尖，诸伏景光哄到，“许多孩子都要上学”

　　是吗？组织里的就没有，但会有专门的人教一些能让他们杀人的技巧，部分幸运的展现出某方面天赋的鸟会被关在笼子里挂在窗外，其余的就继续在泥里挣扎。

　　“回神——”萩原伸出手臂在他面前挥舞，“小黑泽是不是怕？以前去过学校吗？”

　　“没有”琴酒抿了抿唇，只是觉得没必要，又不会学到新的有用的知识，去做什么？浪费时间？想想补充道，“我会很多东西，你们可以问”

　　“我来考考小黑泽，十二乘十二等于多少？”

　　“一百四十四”

　　“我国最高的山是？”

　　“富士山”

　　……

　　“喜欢我还是小阵平？”

　　“卷毛”

　　直至被不正经的提问打断，前面他都完美的答了上来，见银发小人没有继续答下去的兴致，萩原扑上去脸贴脸蹭了蹭

　　“小黑泽是天才，小黑泽真棒！所以最喜欢研二酱好不好？”

　　琴酒费力把他推开，打量一圈周围默不作声的三人，心里忽的有些没底，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很厉害”低沉的男声响起，松田烦躁的抓了把卷发，“也不是非要你去，但，怎么说呢…金发混蛋你来解释”

　　“咳”降谷零明显没料到话题会被推给他，清了清嗓子，“根据我们的经验来说，上学可以交到朋友，也是为了让你的未来变得更好，当然…”

　　“还是我说吧”诸伏景光接了下去，“当然，最主要的是你的想法，去或不去，甚至跳级，我们只是把我们所知道的列举出来，决定权在你”

　　“上学可以社交，学习，眼界开阔的同时丰富你的生活，不去的话我们会竭尽全力教导你我们认为有用的东西，黑泽总会长大，会有独当一面的一天，这些都是为了那一天到来做准备而已”

　　“黑泽很聪明，可以想想自己将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现在不选或者选错了也没关系”

　　成为…什么样的人…

　　琴酒一直是以旁观视角来看待一切，但他忘了，在他们眼里，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也忘了，如果没有解药自己要怎么办。踌躇半晌…

　　“…你们安排”

　　“好——”萩原翻看着日历，不是很热切的样子，一想到之后不能回家就看到人，还有点小忧伤。不过…能接小黑泽上下学诶！他萩原研二又支愣起来了。

　　“现在应该快放假了吧？等开学再去怎么样？”

　　“可以”

　　“那就这样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