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 具

联合校庆确实盛大热闹，连高三和复读班都放了一天假，他们向往的大学生聚集在洱岛高中的大操场上，不同活动摊前都围满了人。

朴智旻不方便和冬扰待在一块，就去毕业学长的摊前打工赚钱，冬扰则在操场角落闲逛。

她没想到能在上学日见到金泰亨，他一直是游刃有余调酒师的形象，此时却有些慌不择路，顺手拉着她躲到宣传架后面作掩护。

纯白T上流转着曝光的阴影，照得他轮廓柔和明亮，单耳垂挂着条长链耳坠，浅金头发又是她没见过的新颜色。

“老板，你也是洱高毕业？”

冬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戳戳他的后背，双手罩在嘴边小声地问。

“不是，是来赚钱的。”

“你们学校的女生真热情，我还以为所有高中生都像你这么可爱呢。”

可爱吗，她反而觉得这是另类的代名词，从没有人这么形容过她，她盯着金泰亨温润精致的眉眼，看起来他很烦躁被女高中生追捧着像逃跑一样凌乱的状态，蹙起的眉到现在才舒展开。

金泰亨手里拿着几张火车票模板的宣传卡片，递给她一张，上面印着标题大字是moonlight酒吧乐队演出。

“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如果只是唱给酒吧的陌生人，和她生活隔得很远只是擦肩而过的人，她还算是得心应手，但面对身边随时可能出现的同龄学生，她天生有一种抬不起头不敢张嘴发声的自卑。

冬扰攥紧袖口处的纽扣，摩挲着圆滑的边缘，感觉自己就像一粒扣子一样没有脾气没有棱角。

“小笨蛋，海报一直贴在酒吧门口的。”

“不用担心，其实主题是假面乐队。”

这只是金泰亨临时编出来的，他能察觉到冬扰缺乏安全感的退缩，勾起唇角面不改色地扯谎，抬手揉了揉她垂下的脑袋。

他随手把剩下的卡片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回到原地不明所以地看着冬扰脱下来的校服外套。

“老板你掩护一下，祝你逃跑成功。”

说完就跑走了，金泰亨拿着被塞进手里的外套，她似乎没考虑过他穿不了这么小的码，反倒让他心情愉悦地笑出月牙眼尾。

冬扰跑了几步就停下来扶着膝盖调整呼吸，她后知后觉地茫然，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归属哪里。

好像跑太远了，就没有人会在自己身边驻留了。

“同学，不穿校服，要扣分的。”

她闻声抬头，感觉田柾国是从天而降，优越的身高、下颚线和被风吹动的刘海碎发和他身上这套三年前高一级的校服适配度为满分，手臂上明晃晃挂着他自己画的风纪袖章，如果忽略他抑制不住的嘴角，她真的会害怕这位万众瞩目的风纪委员大手一挥扣掉自班的分。

冬扰立正站直身体，对周围打量田柾国顺带着关注一下碍眼的自己的目光有些不自在。

看来她现在有两个结局，一是被扣个分，九个月来第一次成为全班的焦点，二是无措地愣在原地和田柾国对视，在洱高的第四年成为女生公敌。

但田柾国不会允许她纠结，替她做出第三个选择。

“忘记穿了吗？走吧冒失鬼，我们再去领一件。”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还没成型的包围圈，直到周遭没有人了田柾国才把手伸过来牵她，他没有回头，冬扰也没有看到他上扬的嘴角。

冬扰变了好多又什么都没变，他想起两个人开学第一天见面，来得最早的小姑娘擦完黑板上上一届留下的字后被他吓了一跳，黑板擦掉进水桶里溅了一地水花，她窘迫地红着脸又和他一起把地拖干净。

现在的冬扰更倾向于把一种名为木讷的面具缝在脸上，对于她心目中的朋友，她只会露出最血淋淋最真诚的皮下灵魂。

田柾国他好心疼，但她已经不会觉得疼了，她甚至没有反抗就一步步接受了。

也许不再离开就是对冬扰最重要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