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烛光透过纸窗影影绰绰落至外头,又在下一瞬覆灭。
床榻上,折颜侧躺着,目光落至窗边那一抹月色,良久后再度慢悠悠闭上眼,思绪却被那幽幽的香勾得反复起伏。
他暗叹口气,他便不该答应她。
两人之间隔了个枕子的距离,身后小狐狸半点动静都清晰可闻。
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响起,折颜感受到绵软的呼吸越来越近,他身子微僵,下一瞬,腰上传来明显的感触。
她显然很紧张,自后环住他的腰后,嫩白的小手在他身前发着抖。
折颜呼吸稍沉,半阖住眸,“玄女。”
声音低沉醇厚,听不出什么意味。
环在他腰上的手臂重重一抖,但是没有离开。
她离得更近了,把身子也凑过来,贴上他的后背,小小的软软的一团,热乎乎的。
折颜全身一紧,下腹绷出精壮有力的轮廓,不知有意无意被她的小拇指按住。
“上神——”耳后还是她轻微的哀求声,带着些微热与些微凉,“我知是我冒犯了,都怪玄女没能控制住自己......”
“玄女只是想......只是想像若有人能抱抱我,哪怕一下就好。”
木屋里沉寂得只余花簌簌落地的声响,小姑娘的每一字每一句就成了打破静默的石子,暗夜并未吞噬她的半分苦涩。
“爹爹自小便不曾来看过我,”她吸了吸鼻子,语调颤抖,“娘嫌我留不住他,没对我有过好脸色......”
“那时我在想,定是我生的不好看,都怪我只是一只杂毛狐狸......”
“但是,”她哽咽着,泪一颗一颗砸下,一字一句说得艰难,“我也不想如此的,我也想像姐姐那样,得到爹爹的宠爱,不,哪怕他只要有一回哄我,我都心满意足。”
“上神知道吗?有了浅浅脸的那一刻,我高兴极了,”她手都激动地又紧了几分,却呜咽得越发厉害,“但是,但是我根本不敢去见爹爹娘亲,”
“您说好不好笑?”她轻轻“哈”了一声,“我怕他觉得我是个怪物,变脸的怪物......”
“但没了脸,玄女就什么也不是了......”
她把脑袋搁在他背后,双肩颤抖着、消无声息地哭着。
泪水一点点浸湿了男人的衣料,折颜微叹了一口气,大掌轻轻抚上环在腰腹前的那双手,宽慰般地按了两下,而后慢慢拉开。
小姑娘很自然地自行松开收回,似乎是自暴自弃地失望了,“对,对不起......”
在身后的热意快消散前,折颜忽地侧过身子,叹息间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男人的胸膛炽热滚烫,触及生硬,春泥猝不及防地僵住。
她似是有些不可置信,等了两瞬,才慢慢将脸颊贴上他结实的胸口,感受其下不疾不徐的震动——就像他这个人一般,带着说不出的可靠意味。
抵在她肩胛骨上的掌心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语调似乎被月色浸染,变得格外温柔,“睡吧。”
*
翌日,春泥在男人怀中幽幽转醒,发觉折颜正半靠在软枕上看医书,而自己半边身子趴在他身上,温软隔着衣物紧贴着他的胸膛。
“醒了?”折颜有一搭没一搭摩挲着她的肩胛骨,晨起的嗓音犹带沙哑。
春泥无措地自他身前逃走,脸上泛起羞赧,像是耻于面对昨夜孟浪的自己。
她不安地眨着长睫,揪着衣角磕磕绊绊,“上神,我,我冒犯了——”
“无事,”折颜轻阖上医书,目光悠然望来,“你在我面前无需如此拘谨。”
春泥讷讷噢了一声,怕自己脏到他,忙伸出手指头开始结清洁术。
这还是白浅教她的,十里桃林洗漱不便,这个法术再说妥帖不过。
但她手笨,手势打得磕磕绊绊,打了好几次才成功。
折颜看在眼里,再度叹气。
这小呆瓜可怎生是好,若是就这般让她出去,不得被人吃得一干二净。
*
接下去的几夜,春泥都是在折颜的怀中渡过,他好似真把她当成了要呵护的孩子,白日替她妥帖安置好药液,时不时同她手谈一局。
春泥摸透他的性子,这棋能怎么毁就怎么来,每次他停手看过来,她就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男人的目光总会化作无奈,似是不忍苛责她。
夜间春泥横竖睡不着,他也会拍着她的肩背温声哄,给她讲四海八荒一些有趣的秘闻,活脱脱一副好爹爹的架势。
春泥可不满足于这样的关系,每日在他怀里,闻着他的味道,她都快受不了,次次都怕他察觉自己一直在淌水发浪。
他这样耐心温和地对她,她却只想让他狠狠侵犯自己。
一日夜里,两人入睡前,春泥忽地将他唤住。
“上神——”她在他怀里仰起小脸,咬着唇,黑白分明的大眼楚楚可怜望着他。
折颜半睁开眼,轻笑在空中悠然松散,“如今倒还有能让你不知如何开口的事了?”
春泥也不辩驳,手指揪住他的领口,轻声问,“我听浅浅说,上神精通药术,能治百病,这可是真?”
折颜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淡然,“自然。”
“那......”春泥忽地垂睫,手指从他衣襟处调转至自己的身前,虎口捏在雪软根处,极不好意思般低头,“玄女这儿自去年便总是酸涩——”
她在男人忽地转暗的眸光中,声音细弱蚊蝇,“上神能帮我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