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年初一，程府。

  雪停了。

  但是风仍嗖嗖刮着，气温甚至有继续下降的趋势。

程府的大门和屋顶以及各种花草树木都银装素裹，像是穿上了新衣。院子里还有个顾行知昨日拉着程锦书堆的胖胖的雪人。

一大早，程锦书就起了床。沐浴过后他换上用细丝线绣上花朵的大红色厚袄，又用红色的丝带将长发绑成高高的马尾。

  古代长头发是真不方便啊，程锦书无奈地想。

  门外的小厮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些吉利话，程锦书给他们都发了不少赏钱。

  一番拾掇过后，程锦书匆匆忙忙去父母那里磕头唱喏。

程父无官职在身，但生意场上有不少需要走动的伙伴，小辈们拜过年后他就携着礼物早早出了门。

  程锦书毕竟不在学堂念书，并无同窗，但好友总还是有几个的。

  程锦书有个好友名叫陆思年。说来二人的结识也算有趣，程锦书逛街是碰见人傻钱多的陆思年被黑心商家敲诈，好意提醒了一番。哪知陆思年像认准了他这个兄弟一般，一天到晚程兄长程兄短的。

陆思年是个阳光开朗的小公子，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有点现代体育生的样子。但是过于话痨，他的好友们都不太受得了他整天叽叽喳喳说话。只有程锦书愿意安安静静地听他说话。

陆思年的父亲是正七品翰林院编修，也不知怎么有了他这样的傻儿子。但总归是个热情的好孩子，程锦书对他挺有好感。

  二人相约年初一在百味楼小聚。程锦书干脆把缠着他的顾行知带上一起了。

见面二人先是叉手行礼，陆思年神神秘秘地看着程锦书说有好事，然后暼了眼顾行知，说：“你怎么把这个小家伙带来了。”

程锦书还未回答，他便挥挥手：“罢了，来都来了。”顾行知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有点不爽。

陆思年倒是没在意，他说完，就鬼鬼祟祟地凑到程锦书面前，悄悄说：“程兄可知，红玉楼来了一位仙女似的姑娘？”

程锦书扶额，道：“不知。”

陆思年的音调一下子不自觉拔高：“据知情人士透露，那位姑娘肤如凝脂眼若秋兰，一举一动勾魂摄魄，左眼眼下还点着一颗红痣，世间绝无仅有呐！怎么样程兄？有没有心动？心动就要行动！想不想去看一眼？”

表面埋头干饭的顾行知悄咪咪竖起耳朵，听到这里放下饭碗认真道：“哥哥，我也好看，看我好不好。”

  陆思年被打断，扭头瞪了他一眼：“你别讲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程锦书道：“别凶我弟弟。不想，不去。”

陆思年急忙道：“别嘛，我跟你实话说，是我自己想去。据说见过仙女姑娘的那人只是目睹了她真容便昏睡了好几个时辰，他说那仙女姑娘的手腕上套着一条红色的手链，上面挂着的吊坠是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好像下一秒就能跑起来。说不定她真是仙女下凡呢！”

  程锦书端起热茶：“你课业完成了吗？”

  陆思年：……大年初一非要提这伤心事干嘛！

  陆思年的声音很快转为恳求，他抱着程锦书的胳膊学顾行知撒娇那一套，但是效果甚微，程锦书稳如泰山，自顾自吃着饭。

  陆思年心死了，他坐下了，拿起筷子了，开始吃饭了，边吃饭边念叨，念叨着念叨着就开始喝酒，喝酒了就开始耍酒疯，抱着程锦书不撒手：“程兄…程兄…我只要看她一眼，我死而无憾啊程兄…”

安静许久的一一突然说话了：“锦书，你可以去一趟。”

  程锦书应下，差人将顾行知送回府，对陆思年说：“走了。”

  陆思年迷迷糊糊地问：“去哪？”

  程锦书：“红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