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前尘往事

观元四十年，正值寒冬腊月三十。

忘忧宫内，冷风透过破败的窗户呼啸而过，卷起落地纱幔，屋里瞬间寒意凛冽。

段覆雪穿着单薄的衣衫站在窗边，全身不停颤抖，眼眶通红。事到如今，她算是看清楚那些人的真实嘴脸。

就在一个月前，西部平景国派使臣前来璧月联姻。按以往惯例，应当由嫡公主出嫁。

不知打哪来的消息，宫中有传言说此番联姻对象乃平景国的一位亲王，年纪相当于六十岁老翁，还患有腿疾，平日里出行全靠四轮车。嫡公主铁了心的拒绝和亲，同要好的三公主天天在段覆雪处诉苦，单纯的她居然可怜起来这两人，主动求母皇让自己代为和亲。

段覆雪收回思绪，余下的经历她不敢再想。曾经天真地相信段沅婵的话，以为代嫁能让母皇觉得自己有担当，以为故意变着法子挑战亲王的底线就是很有骨气，甚至到后来，段沅婵写信骗她母皇授意去刺杀亲王时，她毫不犹豫的照做了。

“我真傻啊，接连辜负夫君的好意，到头来活成了宫里的笑柄，也让母皇丢尽颜面。”

泪水顺着面颊滑落，段覆雪无声的哭泣着，她清楚地记得亲王将她遣送回国那天，母皇的眼神里满是失望，也夹杂着几丝厌恶。

她永远都忘不掉。

这辈子，她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兴许是悲伤过度，段覆雪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到最后，她的嗓子眼里已经充斥了血腥味，却好像感受不到半点疼痛。

若非任性与愚蠢，她怎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境地？从母皇疼爱的六公主，到囚禁忘忧宫的罪人，这一切，只能怪自己看错了人，做错了事。

宫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段覆雪缓缓抬头，怔怔的看着门口走进的段沅婵。

“亲爱的六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段沅婵嘴角噙着一抹阴森森的笑，提高了音量，“母皇答应了宇文渊的请求，他会在明日嫁予我，从此往后，我便是他的妻主。”

段覆雪心中苦笑，自己一直视为白月光的宇文渊，终究还是跟了别人。她默不作声，任凭这位所谓的“三姐姐”继续讲下去。

“六妹啊六妹，谁让你如此听信我呢。实话告诉你罢，这宫里啊人人都瞧不上你，资质平庸，若不是母皇护着，你早就没了信命。”

段沅婵突然拍拍手，进来几位宫奴，他们体格强壮，个个顺从的低头，等待自家主子吩咐。

段覆雪心头涌起莫名的恐惧，身体控制不住的向后退着，直到后背撞到床沿才停下。

"六妹，别怪我没提醒你，母皇可是很讨厌你这副懦弱的模样！"

段覆雪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流露出一丝胆怯，她死死的盯着段沅婵。

"六妹，你应该不知道吧，大姐姐为了感谢你的替嫁之恩，特地让我挑了这些人陪你呢。只要你乖乖配合，大姐姐便会去求母皇放你出去。”段沅婵一步步逼近，“你觉得呢，亲爱的六妹妹？"

"呸！你和段沅姝都是疯子！"段覆雪怒目圆瞪，"迟早有一天，你们的所作所为都会被母皇知晓，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是么？"段沅婵勾唇冷笑，"六妹妹不必担心，我不会让报应发生在自己和大姐姐身上的。"

段覆雪一愣，下意识地问："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和大姐姐就是想要看你和这些宫奴的活/春/宫，然后将你扔到这冰天雪地里冻死，你说母皇知道了会不会很开心？"

话音刚落，几个宫奴在段沅婵的示意下疯狂扑上来，他们迅速撕开段覆雪仅有的衣衫，容不得她反应便轮流着狠/狠/折/磨/她。

"放开我！放开我！"段覆雪惊恐的尖叫，她拼命挣扎着，但是无论怎么用力，都抵不过宫奴的力气。她绝望地闭上双眼，泪水从眼角溢出。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没了动静，段覆雪睁开双眸，钻心的疼痛席卷全身，躺倒在忘忧宫院落的雪地里。她咬牙忍着剧烈的痛苦，努力的撑起身子，却发现双腿酸软无力，完全没有力气爬起来。

大雪纷飞，段覆雪的脑海中闪过一幕又一幕的画面。

那是她每晚就寝前，宫女总是会给她端来一碗汤药，后来才知是影响神智的慢性毒药；

那是宇文渊信誓旦旦地说此生非她不嫁的生辰宴上，后来才知他是敌国派来的奸细；

那是她不听婢女劝阻执意刺杀亲王的时候，后来才知关于他凶残的传言都是假的。

“造孽啊……我本不该如此……”

鹅毛般的雪花从空中飘零，段覆雪蜷缩着身子，浑身湿漉漉的，狼狈至极，心中的百转千回最终化作一滴晶莹的泪珠。

“若有来世，我一定不会做那些糊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