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62

嘉贵人再没有想到，给她挖坑的人竟然就是她算计想要栽赃陷害的贵妃！而贵妃的态度就像是一只残忍玩弄猎物的猫儿，漫不经心，却叫人不寒而栗。

在晞月玩味的目光下，嘉贵人跪在地上冷汗直冒，她不知道贵妃会怎么对付她，贵妃的能量和势力实在是太深不可测了，因为未知所以越发不安，再加上皇上这番疯魔的表现，嘉贵人不愿去想也不愿相信，但却止不住地恐惧起了自己脑海中那些最坏的可能发生。

此时，眼见皇帝渐渐冷静了下来，太后终于开口了，地上那三个小太监虽然伤得不轻，但好在没有失去意识。

皇太后你们三人，还不老实交代吗？

皇太后若说你们是为了钱财，总要有命消受不是？若说，是为了家人，那就更不该了，要知道，就凭你们今日这番演技拙劣诬告贵妃的戏码，其罪，便足以株连你们的家族亲眷，你们最好是仔细想明白了！为了背后的主子，搭上阖家前程性命，到底值不值当！

听到这话，三个小太监终于面露挣扎之色，开始动摇了起来，只是似乎还是有什么顾虑，仍久犹豫不决，不敢开口。

比起方才那刻意的作态，此时三人这副模样，不论是挣扎还是纠结，明显都真实了许多，众人立时认定，方才那一出果然是有人指使污蔑贵妃的。

老实说，彻底确定这一点的时候众人都松了口气，盖因皇上的反应实在是太让人绝望了，照这个样子，恐怕即便是贵妃做的，皇上也会颠倒黑白，强行将贵妃洗白。

若这样的事情当真发生，那岂不是说贵妃往后可以肆意残害皇嗣，而连皇嗣都不能制裁贵妃的时候，那么她们这些嫔妃呢？岂不更是任由贵妃生杀予夺？

皇上的态度让她们意识到，她们安稳的后宫生活并不是因为什么宫规约束、太后皇后镇压、更不是她们多有能力，可以保护自己，而是贵妃施舍或者说赐予的一点怜悯和生机罢了。

因此，比起此事真是贵妃所为，众人更愿意相信，也迫切需要这事儿是旁人陷害，因为她们根本没有和贵妃掰手腕的资本，只能寄希望于贵妃是真的无辜、善良的。

此时那三个小太监中叫小唐子的，似乎是心理防线崩塌了，开始蠢蠢欲动的回头想要向后看去。

这一刻，嘉贵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小唐子对着上首叩头。

太监奴才自知罪该万死，可奴才唯一的弟弟被嘉贵人使人绑了去，奴才实在是没有法子。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了嘉贵人，纷纷面带惊讶，实在是嘉贵人在她们心里一直都是个地位低下的贡女而已，哪里来的能量和胆子害了贵子，还嫁祸贵妃呢？

莫非…………？

有人若有若无的去看皇后，皇上也意味不明的扫了眼皇后，却见皇后同样如遭雷击的模样，瞧着实在也不像是作假。

这时，大概是小唐子开了口，剩下的两人也不再挣扎了，纷纷供出了真凶，正是嘉贵人。

嘉贵人自然是坐不住了，跪在地上，语气急促表情紧张。

嘉贵人你们胡说！我从未见过你们！何谈收买威胁你们？你们是受了谁的指使来陷害我？！

虽然也知道自己已经被逼入了死路，但嘉贵人仍想垂死挣扎一把，这三个小太监都是金家的人出面安排的，她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有亲自接触露面过，万一呢……万一能将主谋定为金家，她能逃过一劫、保住性命呢？

太监事已至此，奴才们再不敢说谎的，绑了奴才家人的另有其人，但出面“安抚”奴才，给奴才们安排任务的却是嘉贵人身边的贞淑姐姐。

嘉贵人你胡说！！

嘉贵人睁大了双眼，轮到小太监睁眼说瞎话污蔑她的时候，她才感受到了这种百口莫辩的无力感，最绝望的是，她知道，贵妃一定早已准备好了相对应的“证据”。

知道再对峙下去自己怕是就一步一步走向贵妃给自己挖好的坑里去了，嘉贵人索性转头对着皇上哭道。

嘉贵人皇上，皇上……嫔妾没有啊，嫔妾怎敢谋害皇嗣，更不敢嫁祸贵妃啊。

嘉贵人思绪疯狂转动。

嘉贵人而且…而且，嫔妾自玉氏而来，在大清全无根基，哪里干得出这样的事情？！

这话倒也不错，但嘉贵人这慌不择言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心虚，可信度实在不高，那究竟是谁在帮助嘉贵人？

又一次感受到众人打量的视线，皇后快要气疯了，她这个皇后果然是一点威严也无了，嫔妃们竟敢如此明显地怀疑自己！还有这个嘉贵人……皇后头疼极了，确实，谁都知道，嘉贵人从潜邸开始就是自己的人了，可她又如何能知道这竟是条毒蛇呢！

皇太后内务府金家。

关键时刻，还是太后一语惊醒梦中人。

皇太后哀家记得，当初你初来大清，先帝为了抬一抬你的身份，给你赐了内务府金家这门干亲。

这话一出，皇上也不听嘉贵人的喊冤了，直接对着吴书来道。

皇上去查。

这时，众人只见那个叫小福子的太监又犹犹豫豫抬起了头，对上皇上的双眼后，打了个激灵，终于还是一咬牙爆出了今日最惊人的消息。

太监奴才……嘉贵人身边的贞淑来找奴才时，奴才偷偷跟过贞淑姑娘，奴才看见……看见贞淑和那位带来奴才家人被绑消息的公公接触，她二人说的，仿佛都是玉氏语言……

！！！

太后和皇上的面色也越发的肃杀起来，后宫嫔妃争斗不算什么，可宫里竟然也有玉氏的奴才，那可就不是小事了，能说玉氏语言的，就算不是玉氏之人，至少也是心向玉氏的，这……玉氏想干什么？

嘉贵人的心脏像是被一把无形的手狠狠捏住了，她知道了，她终于知道贵妃要怎么惩罚她了，嘉贵人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任是再迟钝的人此时也看出了嘉贵人的害怕。

嘉贵人皇上！

终于，嘉贵人带着哭腔开了口。

嘉贵人皇上，这一切都是嫔妾所为！

一句话说完，嘉贵人已是泪流满面。

嘉贵人嫔妾嫉妒仪贵人有孕，嫉恨贵妃得宠，也记恨贵妃以泡菜之事羞辱嫔妾，所以才做下此等恶事，恳请皇上赐嫔妾一死吧！

嘉贵人的意图显然易见，只见皇上冷笑一声，起身一步步靠近嘉贵人，倒是没有再大打出手，甚至瞧着连半分火气也无的样子，但说出口的话却叫嘉贵人更加绝望。

皇上你想以一死终结此事？朕告诉你……

说着，皇上冷漠的眼神扫视一圈，众人纷纷低头，就听到。

皇上事关贵妃，事关江山社稷，朕，宁错杀、不放过！！

太后说：事关皇嗣，宁错杀、不放过。

皇上却说：事关贵妃，宁错杀、不放过！

皇后浑身发软，几乎要从座位上跌落下去，贵妃、江山社稷、江山社稷、贵妃…………

不独皇后，殿内嫔妃有一个算一个，听了这话无不从头冷到了脚。

至于皇帝当众说出这样的话，不担心传到前朝去朝臣们吵翻天吗？太后看着早已吓破了胆的满殿嫔妃，自嘲一笑，是了，皇帝可不是个大权旁落的无能之君，包括自己这个太后在内，就算是没有被贵妃拿捏，也不会将此事传去前朝，那…就当真是和皇帝撕破脸了。

再说，皇帝又不是直接明说贵妃比江山社稷重要，怎么解释还不是在皇帝一家之言，纵然众人心知肚明皇帝的意思，但只要皇上留出余地，前朝的大臣也不是没脑子的，非要和皇帝过不去，且本朝这位贵妃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只看朝堂上下占据大量要职的高氏族人们，朝臣们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就在这时，之前被太后派去搜查六宫的福伽先回来了，身后的宫女手上捧了几样东西。

福伽奴婢在启祥宫宫女贞淑房内发现了许多药材，经过搜查以及和太医院的对照，发现这应当是贞淑特意为嘉贵人调整过的坐胎养身药方。

皇太后所以，这贞淑竟还是个懂医理的？

皇太后嘉贵人，你们主仆藏得倒是够深呐。

太后意味深长，众人也惊讶了，素日心直口快的嘉贵人干出这样的事已经够叫她们吃惊了，没有想到这贞淑也是个不简单的，看来这玉氏还真是所谋不小啊。

福伽另外，奴婢还在贞淑柜中暗格内发现了一叠书信，俱以玉氏文字所写。

福伽一挥手，身后宫女奉上托盘，果见上面摆着一叠信封，皇上和太后随手拆开一封，也和福伽所说一样。

嘉贵人不！没有！皇上，有人污蔑嫔妾，那信不是贞淑写的皇上！您相信嫔妾！贞淑真的不曾写过这些信！！

嘉贵人贵妃娘娘，嫔妾知错了！嫔妾愿以死谢罪！！您放过嫔妾吧！求您了！求您了！求您了！

贞淑的房间里有没有药材，有没有留存书信，嘉贵人还能不清楚吗，因此，当这堆信封出现的时候嘉贵人便彻底崩溃了。

她膝行着爬到皇上跟前，对着皇上和晞月一同喊冤求饶，特别是对着晞月，说一句便磕一个头，她真的后悔了，早知贵妃如此可怕，便是叫她一辈子跪在贵妃脚下又如何呢。

可嘉贵人的表现在众人看来便是被吓疯了，果然那信上面写的怕不是小事啊。

嘉贵人跪在皇上脚下，看不到嫔妃的表情，可她能看到太后、皇上、贵妃、皇后，甚至是素练脸上的表情都在诉说着他们的怀疑。

嘉贵人真的崩溃了，纵然真相是这三个小太监们从不知道她、她也从没派贞淑见过这三个太监、动手的是金家的人手、更没有什么人和贞淑说玉氏语言、她的启祥宫没有药、也没有信…

可所有人都认为她在心虚、在胡言乱语、在垂死挣扎，那些无中生有的莫须有，成了她的铁证如山，并且正在扩散压向她不能承受的身后母族。

嘉贵人就像一个极力向众人证明自己正常的精神疾病患者，纵然她知道自己是清醒的，可当所有人都认为她有病时，她声嘶力竭的自证清白，在众人眼里就更是成了发病的表现，这种无力绝望之感，纵然还算是心性上佳的嘉贵人也真的快要被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