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比武年会（上）

强者其实比平庸者更慕强，因为那是他们前进的目标和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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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下的百战峰演武场散发着点点金光，看台上坐满了前来观战的各峰弟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场地中央的两个人身上，随风传来阵阵议论声。

这场比试的一大看点就是比试双方的相貌都十分出众。一般修行之人的相貌都不会太差，毕竟都是人族中的佼佼者，加上修行以后有气质加成，除非是刻意伪装，否则与普通人相比皆是十分耀眼。

但场上这二位却是放在修行者之中都能熠熠生辉的存在，别说开打就是光这样站着也已足够养眼，这引起了观众们极大的兴趣，有性格奔放的女弟子已经开始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了。

演武场中，有二人相对而立，其中一人身材高挑秀雅，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广袖长袍，领边、袖口嵌着绣了雅致竹叶纹的石青色滚边，与他头上的石青色发带遥相呼应。腰间悬剑，石青色绣竹叶的腰带上挂着同色的荷包和扇套。

此人面貌端正，轮廓柔和，眉目乌黑，鼻梁细挺，鼻头精致，唯一的缺点就是嘴唇太薄显得不够大气。

他身形笔直，仪态端方，通身显出一派书卷之气，矜贵中透着清冷，任谁见了不得竖起大拇指夸赞一句：“好一个儒雅风流的翩翩少年郎。”他此时正立在一张书案旁，案上已铺好一张宣纸，这个手执毛笔的少年，正是清静峰首徒沈清秋。

沈清秋抬头细细打量着本场比试的对手，只见对方身材高大，猿臂蜂腰，身姿挺拔，矫健如松，身穿一件雪白的剑袖长袍，腰围攒珠银带，用一枚束发银环将头发束成高马尾。

再看脸时，却见此人容貌昳丽、妍若好女，眼角下一颗小小的泪痣仿佛是女娲在造他时不小心落下了一滴墨点，但这个小小的失误不但于他容貌无损，反倒让这张精致得过分的脸平添了几分生动。

虽然眉目间稍带青涩，倒更显得少年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此人就是百战峰首徒柳清歌。

阳光洒在柳清歌的白衣上竟反射出片片七彩光晕闪转不定，尤如一只只银蝶在他身旁飞舞，仔细看去，剑袖长袍的袖子、前襟、下摆都用银线刺绣着极精美的卷云纹，他足蹬一双藕色织锦缎长靴，从靴面到靴筒，左右分别缠绕着一条线条流畅的黑色蟠螭纹饰。

虽然容貌俊美、衣着华贵，但那人背负宝剑，气势逼人，锋利桀骜的目光似箭一般直射过来，白净的脸庞好似冰封的湖面，冷冰冰、硬邦邦，周围的喧嚣吵闹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冷漠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沈清秋心想:“这个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家伙，摆个冰块脸给谁看呢。长得像女人不说，还这么爱打扮，本来只是件普通的白衣，偏要用昂贵的银线绣上暗纹。明里不显山不露水，暗戳戳的玩奢华，官宦世家贵公子的做派，让人一看就不舒服。”

沈清秋的心中战意昂扬。

柳清歌不知道自己一出场就被鄙视了，打量着眼前这个和自己身高相仿却比自己显得瘦弱许多的清秀少年是实实在在有几分轻视:“这人就是清静峰荀师伯的得意弟子沈清秋？端的一副好相貌，就是不知道这么挺的鼻子被揍上一拳会是个什么样子，啧，他看起来这么文弱，待会还是留点手，万一把他给揍哭了，可不太好在荀师伯那儿交待……”

“咣——咣——咣——”三声钟鸣从场边次第传来，喧嚣的看台上顿时鸦雀无声，清静峰峰主荀梓桑用宏亮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开始宣布比武规则:“本场比武双方武器和招式不限，时间为一注香。一注香内能把对手击倒或逼出场外就算赢，时间一到，如果没有人被击倒或者出场就算平局。比试时点到即止，不可伤人性命。”

荀梓桑说话时用了术法，保证他说的话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比试现在开始！”随着荀梓桑一声令下，场上双方互行一礼，礼毕，沈清秋抢先一步在宣纸上落下一笔。

写字？

没错就是写字。

清静峰主修琴棋书画，此时写字其实是以笔墨为媒介施法。不然一上来就和百战峰的剑修斗剑岂不是以卵击石？

只见沈清秋第一笔落下一横，场中立刻刮起一阵旋风，一时间演武场内铺天盖地飞沙走石，就像有一个无形的罩子罩住了柳清歌。

柳清歌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什么也看不见了。他视觉已失便想要通过听声辨位，但紧随着沈清秋第二笔落下，柳清歌耳边风声呼啸，如同鬼哭狼嚎，第二感又被剥夺。

柳清歌神识外放，可惜立即被狂风吹散。

柳清歌此时既瞎且聋已经丧失了方向感，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风，被飓风裹挟着恍若陷入泥沼举步维艰。

之后沈清秋每落一笔，柳清歌就觉得仿佛有一柄大锤在心脏上猛敲一击，有一种被压迫要窒息的感觉。

沈清秋用的这招本是阵法与幻术的结合，与一般阵法不同的是这个阵法的灵力供给不是来源于灵石、法器，而是全部由沈清秋本人提供，攻击阵法就是在攻击沈清秋的神识。

柳清歌反应不慢，百战峰的首徒本来就是靠打出来的，但是现在这种有力无处使的状况让柳清歌开始烦躁不堪，心中不禁有些懊恼，刚才真不该小看了沈清秋以致失了先手，现在可好，骑虎难下了。

乘鸾出鞘，柳清歌手握乘鸾剑用力一劈，亮白带点微蓝的剑光好似道道闪电割裂夜空，他开始用剑招反击，只要打乱对手施法的节奏，就有办法攻击到对方。

如果能直接攻击到阵眼当然能事半功倍，可是柳清歌本就不擅长阵法，现在又被幻术所惑，只能用蛮力强攻。

本来柳清歌这种没有章法的打法根本斗不过已占先机的沈清秋，奈何柳清歌修为比沈清秋高出一个小境界，灵力也比沈清秋充沛许多。

俗语道:“一力降十会”，时间一长柳清歌的反击越发流畅，此消彼涨之下沈清秋的消耗越来越大。

此时的沈清秋最怕的就是打持久战，和精力旺盛的柳清歌比，沈清秋的劣势逐渐加大。

眼见形势渐渐脱离掌控，沈清秋急了，他扔了毛笔，一面调动灵力继续控制法阵，一面拔出修雅剑，剑光如匹练，瞬间耀花了观众们的眼，沈清秋拔剑向柳清歌发起了猛攻。

柳清歌战斗经验丰富、灵觉敏锐，只见黑暗中一道雪亮的剑光破空袭来，那个衣衫猎猎、发丝飘扬的白衣战士清喝一声“来得好！”挺剑相迎。

其实这里就体现出沈清秋心浮气躁、急功近利的弱点了，他如果不出剑，短时间内柳清歌也奈何不了他，只要熬到时香①燃尽，最终结果很可能是平局。

也许换一个人就会选择拖延时间，可惜的是沈清秋并不这么想，他太想赢下这场比试了。

他想让对面这个骄傲的大少爷臣服在自己脚下，他想在师门长辈和同辈们面前证明自己。

他没想到，就在他贸然出剑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是“送羊入虎口”了。

百战峰弟子主修剑道，一入门就要练体，凡人武者练习的武术、剑招、硬气功他们都要练，在此基础上再修练道法神通。

论术法柳清歌比不过沈清秋，论体力他可比沈清秋强得多！是以沈清秋一出手就发现，不对！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沈清秋一咬牙，掏出了自己从不离身的玉竹清风扇，这把折扇是沈清秋亲手制作，亲自炼制的一件法器。

当初制作这把扇子时，光是选材就是由他秉明师尊，得到师尊同意后，在清静峰后山竹林里精挑细选的灵竹。

接下来，锯、劈、煮、晒全是亲力亲为，后面的工序，拉小骨，雕刻大骨，钻孔、造型、打磨、抛光、烫钉，贴扇面、题字、作画全都没有经第二个人的手。

扇子做好后扇骨呈淡黄色，莹润如玉。

洁白的扇面上，一面画着墨竹，寥寥几竿竹子疏朗有节，竹叶浓淡相间随风而动，潇洒飘逸，再配上嶙峋怪石，整个画面构图疏密有致，墨竹秀逸有神韵，坚韧挺拔、栩栩如生。

另一面则写着一首诗：

今日南风来，吹乱庭前竹。

低昂中音会，甲刃纷相触。

萧然风雪意，可折不可辱。

风霁竹已回，猗猗散青玉。

故山今何有，秋雨荒篱菊。

此君知健否，归扫南轩绿。②

故而此扇得名“玉竹清风扇”。

沈清秋将这把折扇炼制成了法器，用起来如臂指使，可用来施法，也可进行物理攻击，堪比利刃。

他把这扇子宝贝得很，平日里从不让别人触碰。

现在拿出来，是因为沈清秋急了，他要作困兽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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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①古代一柱香的时间相当于现代的半个小时，计时用的香就叫时香。

② 这首诗名《竹》，取自《东坡全集》，作者是宋朝 苏轼

沈清秋急了，他太想赢得这场比试了，可是由于判断失误，却导致了前功尽弃的结果，一怒之下他用就了狠招，他能获胜吗？柳清歌和现场观众们对他又会是什么看法呢？敬请期待下一章：比武年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