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间吗？

画展是从早上十点开始的，一直开到中午十二点。

尹落声很早就起来了，下意识摸自己的小暖手宝，没摸到后自己惊醒了。

回想最近的事，尹落声打开了手机，点开了和姜雨的聊天记录。基本上是她的单方面输出，尹落声偶尔会回几句，之后又是姜雨一个人的自述时间。

“姜雨，有个人经常帮我忙，我该送点什么表达谢意？”

姜雨：“女的？男的？”

尹落声思考了一会儿，“男生。”

姜雨：“那就好，嗯...我觉得你可以买个他喜欢的东西。”

“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喜欢猫算吗？”

“男的养猫不太合适，要不你请人吃饭吧，你也不用说话，全程吃饭就行。”

“那等餐的时候，没人说话不是很尴尬吗？”

姜雨：“那你就一直喝水，占住自己的嘴，不就可以了？”

姜雨接着发来了几张鼓励加油的表情包，尹落声想了想。

“好主意，谢谢。”

看着尹落声发来的信息，染着红色指甲油的女人眼眶有点红，之间快速的点击键盘。

姜雨：“我说过了，不要和我说谢谢。”

这时，尹落声已经将手机放下去挑衣服了，没有看到她发了什么。

手机那边的人就是姜雨，姜雨和他是同一个大学的同学加好友，那种关系很好的朋友。每次姜雨和尹落声打电话的时候，听着那边的少言默语，她心里都泛着酸。如果不是当年那些事，尹落声应该是这世界上最快乐的人了。

记忆里尹落声的笑脸她已经没有再看到过了，想到当时尹落声的处境，姜雨将手机扔在沙发上，走到落地窗前，从口袋掏出了烟，点燃。

看着那根烟一点一点耗尽，空气里的烟味消散，姜雨眼眶的红色也退了下去。

“对不起......”

坐在画室里，尹落声看着自己昨晚的画作，他想给它起个名字，但是又不知道该起什么名字。再三思考，尹落声还是空手离开了，艺术家不就是多变的吗？

画展门口，这次尚思戍采用了电子票的形式，平常举办的都是实体票的画展。

“蔓蔓！”看见站在画展门口的曼妙少女，陆岐冲过去将人抱了起来，那位曼妙少女吓得拍了好几下陆岐的背。

“再不把我放下来，咱们就在这分手！”林蔓穿了一条蓝色的裙子，外面为了保暖披着厚厚的、毛茸茸的外套，蹬着一双毛绒靴，连耳钉选的都很漂亮精致。

“你见我都没有这么打扮过。”陆岐就差把吃醋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将林蔓放了下来。

林蔓白了他一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余光看到了江满庭戴着白色口罩时光静好的已经在排队了。

说实话，江满庭长得真的很帅，高高的，衣品还很好。整个人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可惜了，这人就是个无情杀手，她当时其实追的是江满庭，江满庭几乎是不带重复的拒绝了十几次，她这心里就留下阴影了，后来陆岐对他那叫一个殷勤热情才把她从爱情的坟墓里拽了回来。

“话说，你什么时候对画画感兴趣了？”林蔓挽着陆岐的手，一脸冷漠的问江满庭。

“最近。”江满庭低头看着手机，将电子票点出来，先一步进了画展。

“......”林蔓再次在心里将江满庭打了一顿。

陆岐拍了拍她的手，林蔓将票点出，然后便急匆匆的拉着陆岐去看画了，快的像一道蓝色的闪电。

Sound作为很年轻的享誉国内外的画家，举办画展的时间不定，外界说是全看心情。这场画展来的人很多，尹落声带着白色口罩的站在最里面的那幅画附近，时不时的身边经过几个人。

画展里画不是很多，这些画是在一年内画出的，Sound的产出量很低，但是一旦出品便是精品，像今天，就只有十一幅画，所以画展开始差不多快一个小时，那幅被放在最里面的那幅画逐渐围上人了。

一开始Sound办画展的时候，有人就注意到总会有一幅风格迥异的画挂在最里面。所以来看画的人就一点一点看着，最终站在最后一幅画的前面。

那幅画的名字叫做“寂”，画上是一个少年微笑着看向前，被好几条胳膊禁锢在凳子上，身后是密密麻麻的眼睛，还有示意不要说话的手指树在他的唇前，阳光照在他的四周，却都没有照在他身上，阳光照过的地方生长着枯草。

“寂”就是这次画展那幅风格不同的画。

林蔓是美术院成绩优异的学生，所以也比较早的拉着陆岐站在了“寂”的面前。

“这幅画很重的压抑感啊...”这是陆岐被抓着看的感受，他觉得自己发冷汉了。

“我看不出来嘛？”林蔓“啪”的一巴掌拍响了陆岐的背，“的确是很重的压抑感，每一笔都蕴含了极强的情绪，但是感觉又有点不对...”

四周的人都在看，人慢慢的围了过来。

“他身后的千眼代表了什么呢？对他的偏见吗？”

“我觉得是监视吧。”

“还有他身上的手臂，是为了阻止他奔向阳光吧。”

“他为什么要笑啊，看着就突然有点瘆人了。”

“......”

尹落声在众多讨论中找寻着自己想要的答案，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尹落声不得不往后退，直到与背后的人撞在了一起。

“对不起。”尹落声不敢抬头，急忙道歉。

一股熟悉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尹落声猛地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江满庭黑色的眼眸中。

“没事，你也来看画啊。”收起手机，江满庭看着尹落声，似乎在说：你说的有事就是来这里看画？

江满庭手机屏幕上是刚刚拍下的画作照片，或许是因为自己在血液里的艺术细胞吧，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看除了自己母亲的画。

刚走到这边，便看到了尹落声站在人群最外围，随着人数的增加，尹落声一点一点的往后撤。江满庭长腿一迈，便站在了尹落声背后，等着人自己撞上来。

“嗯...我是...我很喜欢Sound。”口不择言，尹落声说出口后就后悔了，自己差点就把自己是Sound的话告诉他了。

“我是陪朋友来的。”江满庭不想骗他，骗他自己也喜欢，“小心！”

有个人想往后退，正好有个人从他身后经过，尹落声就站在那个人要躲避的方向，江满庭手疾眼快的将尹落声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那股清冽的味道更加浓烈了，像山间的风。尹落声被一些列操作打得措手不及，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躲过了被撞到的可能。

江满庭肩很宽，心跳的很快。

但也是下意识地，尹落声就推开了江满庭，江满庭往后退了半步站定了，探究似地看着尹落声，但没有说话。尹落声不由自主的扣着手，他该怎么解释这下意识的推搡。

“对不起...”“你没事吧？”

同时开口，江满庭笑了笑，然后摊了摊手：“我肯定没事...看画吧。”

江满庭看着那幅“寂”，想了很久才再次开口：“阳光下尽是枯草，束缚上尽是伤痕，千眼乱向而看...”江满庭很有磁性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你看像不像自我的封闭，在突然的惊醒后再次封闭的迷茫。”

尹落声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说出口的话都多了些：“我觉得你说的很对...你是学画画的吗？”

“算是学过一点点吧...看画还行，但我对拿笔画画可是一窍不通的。”说到这，江满庭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想出了神。

“那教你的老师一定很厉害。”尹落声不由自主地感叹道，毕竟他画这幅画的时候，灵感他都有点搞不清楚，可能是源于一个不切实际的噩梦...

怎么说呢，知己难寻亦易寻，有种伯牙遇钟子期的感觉，江满庭总能准确的形容出他画画时的心境，他下笔的情绪是怎样的，他想表达些什么。

很多人他们只是知道他画画想表达什么，总体情绪如何，可是江满庭不一样，他甚至能感知到他的灵感出自什么。所以两个人慢慢地走着，将这里的画都分析了一遍。

临近十一点半，画展还没有结束，可是画已经被两人看透了，尹落声有点意犹未尽。这种感觉曾经也有过，只不过没这么强烈罢了。

尹落声在心里挣扎着，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和他合得来的人...不如说是了解他的画的人，尹落声还是真的很想和他做朋友的。

想了想姜雨和他说的话，尹落声给自己壮了壮胆子，然后小心的扯了扯江满庭的袖子。

“怎么了？”江满庭在尹落声开始在心理挣扎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不得不说，尹落声真的是把心里想的全写在脸上了。

就在他在心里笑的时候，一股小小的力道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那个，你中午有时间吗？”尹落声和江满庭两个人站在画展门口处，微风吹过，撩动了江满庭和尹落声的发丝，江满庭身上清冽的气息被带着袭向了尹落声，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昏昏的。

“你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