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西芹高塔

　　西芹与世半隔绝，周遭是荒漠，想出去的话起码三天起步。

　　因为材料有限，所以大家就地取材，都是泥巴沙子的土屋，建完后看了看又怕真的太单一，有情调的族人就会在房顶或者房子周围种一圈植物来美化美化。

　　但是西芹这地方，绿色少的可怜，围了一圈的也不过是些干枯的枝条藤草。

　　少也算是有啊，大家把能种的都种了，剩下的听天由命，看植物自己的造化与努力了。

　　其中最“富饶”的得说说族长一家，不仅家周围一圈，连窗台上的几株都长的茂盛，垂下来的，附在墙上的，纠缠在一起的，看着就让人舒心。

　　对于限高这方面，都不是大家该考虑的，想建高点就看技术，想造低点也没有人说，于是整个西芹的房子参差不齐。

　　又加上各家各户的种植，像极了一座座隐藏在荒漠深处的小小丘陵。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西芹的标志——西芹高塔。

　　与其他小小丘陵不一样的是，西芹高塔建的笔直，又高出其他房子顶多，是名副其实的瞭望塔般的存在。

　　而它又不同于中部平原常见的那种威严木塔。

　　西芹高塔有另一个存在的作用，是西芹一族的精神寄托。

　　里覗埡第一次进入高塔，是自己八岁的时候，他是族长的儿子，一听说可以去西芹高塔里，好奇心就按耐不住。

　　死皮赖脸的吵着要族长带自己进去，一哭二闹就差上吊的，族长夫人在旁看不下去，也心疼自己儿子，替族长主动同意。

　　族长也没办法，对里覗埡说，如果要去的话，就一直待在他身后，不要乱说话，也不要告诉别人里面有什么。

　　要尊重西芹高塔的存在。

　　里覗埡满口答应，前半夜高兴的怎么也睡不着。

　　他住的房间极好，打开窗就能看到大部分西芹……的房顶。

　　再一望，对面的就是西芹高塔。

　　西芹高塔中通外直，除了顶部架起的木台子，还能透气的就是跟他面对面的一个小洞。

　　那洞口若是离远了还不易发觉，近了才知道西芹高塔不是整个都被沙土堆砌的。

　　里覗埡知道，那个仅容一个头颅的洞口背后，藏着整个西芹高塔的秘密。

　　他看向那边，还是没抵住困意，未拉上帘子，让月光陪他睡了一晚。

　　得知要进入西芹高塔，里覗埡当晚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场景从塔底飞跃上升到塔顶，他从没在西芹高塔上向下眺望过。

　　再往小的时候好像有中部平原的人来过，教他念过一首诗，里覗埡觉得此情此景最适合不过。

　　他笑着，嘴里灌满塔顶的风，而后又坐下，摇头晃脑的念：

“一览纵山小。”

　　土黄色的小山丘此起彼伏，偶然几星绿色点缀，“山”间暮霞人烟起，孩童忽觉归家声，层叠不绝。

　　是阿娘在喊自己回去吃饭。

　　里覗埡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刚退出两步才发觉塔顶并没有下去的地方。

　　除了木台子，整个顶面都被泥沙封死。

　　他犯了难，自己该怎么回家呢？

　　可下一秒青袍飞舞，珠配环响，里覗埡回头看，嫡仙曼妙，身姿轻盈宛若翩鸿，游龙潜伏势如破晓之风。

　　那人起伏于木台子上，变幻间毫无任何踏步声响，恍乎飘之。

　　里覗埡沉溺，族里的幻雨之物，也只有那人跳的好看，舞的最灵。

　　他想看清对方，却被忽如其来的恶鬼面具吓退了几步，脚一踏空，里覗埡便从这西芹高塔的塔顶掉落而下。

　　恶鬼面具也在他的视野里渐渐变小，直至消失。

　　冷漠，而又让人敬畏。

　　里覗埡被这个噩梦惊了夜，又因睡前忘记关窗，寒风入夜，入塔的计划便耽误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