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意假情

她笑了，露出了像以前我们俩初遇一样的和蔼笑容。但我现在却不能像当初那样微笑着给她一个吻。因为——她，我的女朋友胡君儿，正提着淋满母鸡鲜血的菜刀。

“你……你别过来……”我一下从沙发上跃至沙发背后，举起右手阻止她过来。

“别过来？呵。”胡君儿轻呵一声，“这时候你怕了？那你以前在背后说我冷漠，说我丧心病狂的冷酷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怕？”

“哪……哪有啊？”

“算了吧，”她冷笑一声，“你不承认就不承认吧，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话音未落，刀尖眨眼之间没入了我的心口。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在那一秒钟里，一股热流从伤处喷涌而出，体温顿时降低，心脏内温热的血液在随着我的生命在流失。

也就大概在刀插入身体之后几分钟吧，我的眼前出现了一束光，一束穿透黑暗的光柱。我渐渐靠近那道来历不明的光，听见有人在讲述我的记忆：

“你好，已死之人，我是那尔莫，接下来，我将讲述你这短暂的一生。

“你在1992年2月3日出生。而就在你出生的当晚，你的父亲遭遇了一场车祸。送往医院抢救后，他失去了自己的左腿。从此，你父亲就闷闷不乐，陈郁寡欢，直到老去。他每天喝酒，喝完就开始耍酒疯，对你喊打喊骂。你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朝你发脾气对吗？那我现在就回答你——因为在他看来，他失去了左腿是你的出生造成的。是不是很出乎意料？不过他本身就出生于封建家庭，思想当然食古不化。

“为了避开愤怒的老父亲，你就在升学填志愿的时候故意选了离这里最远的上海交附。果然，老父亲从你眼前消失之后，你以前的忧愁渐渐远离了你。

“上海可是个好地方，难道不是么？

“你在上海交附遇见了胡君儿，还颇为戏剧性地出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码——当时，胡君儿正在被一群女学生逼得连连后退，女学生对可怜的、缩在墙角的胡君儿是又打又骂。胡君儿当时只有1米55的身高，（噢当然，她现在也是1米55的身高）于是女学生们充分运用了她们的身高优势，拽起胡君儿的衣领，迫使她站起，笑着对她的脸来了一个巴掌。胡君儿班级的班长也在其中，她在胡君儿被扇耳光之后轻轻向捂着自己脸的胡君儿走去，向受害者冷冷地飙出一记眼刀：

“‘你，胡君儿，就是一个谁都不值得的混蛋，一个只值得被冲入下水道的**！’

“听了这话，你可就坐不住了啊。心中的热血在沸腾着，以至于头脑发热地一个箭步就冲上前去，大吼一声：‘住手！’

“‘就你？’女学生们狐疑地看了看你，不过没过几秒她们就开始哈哈大笑，‘想演「英雄救美」？就凭你？别搞笑了！’

“你没搭茬，直接一把推开扯住胡君儿衣领的女学生和站在胡君儿身边痛骂她的班长，心中那股正义感愈发强烈，又吼一声：

“‘你们谁敢过来！？’

“很好，非常好。那些施暴的女学生们被你惊着了，一个也没有再上前一步。施暴女团的首领——胡君儿的班长只是怒气冲冲地盯着我，双拳攥紧，冷哼一声：‘咱们走！’就带着女天团成员们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你转过身来，俯下身子，问受害者：‘没事吧？’

“‘没……没事……’惊魂未定的胡君儿摇了摇头，握住我伸向她的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只是看不惯那些女学生施行校园暴力罢了。’你这样答复。

“‘啊，’胡君儿听了好像很惊讶，‘那……那谢谢你了……’说毕，她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发自真心的笑容。

“‘哎呀，没事！’你也笑了。

“从此以后，你们两个就成为好朋友，无话不谈。在每天的聊天中，你渐渐知道了她的身份——她来自香港，是位天主教徒，可以熟练背诵《圣经》，每天都佩戴着十字架，那十字架被一串金链子所束缚，就环绕在她的白皙脖子上。不过，她因为身形娇小，并且学习优秀，可能还有中国人不信神的封固思想吧，她班级的同学都不怎么待见她。每天喊打喊骂，甚至有一次堵在女厕门口不让她出来。日积月累，她满腹的委屈无法和别人诉说，逐渐地，她的心智就被积忧打败，患上了抑郁症。她的班长也成为了她夜夜的梦魇，挥之不去，就像被人烙在了心上一般。她每次提到她以前都要大哭一场，有时候悲伤过深甚至会拿起身边的剪刀，开始自残，直到血流如注她才能平息内心的悲伤。（但不知怎么的，她总是要向你‘炫耀’一下她自己割开的伤口和流的血液）按她的原话来说，就是‘只有疼痛才能减少我内心的悲哀，你们是不会理解的’。

“日复一日，时光飞逝。随着你们的关系逐渐亲密，她主动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爱你！我们结成男女朋友吧！’

“你其实是不想早恋的，可你又不想让她再次悲伤，在被这复杂的心情之下，你终于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你答应她之后，胡君儿似乎非常开心，每天缠着你不放手，跟你说这说那，上到日月星辰，下到人生奥秘。你没空的时候，她也在耐心地等着你，等你回来，等你回家，等你陪伴。没错，那时你们已经同居了。

“不过突然有一天，胡君儿的母亲从抗疫一线赶了回来。先说下，那时刚好是病毒Sars狂虐的日子，每个人都惶恐不安，胡君儿的母亲身为护士长却主动提交了申请书，带着医疗队前往疫区。

“胡君儿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母亲了。所以，当她听到们被某人打开的时候，那是一个兴奋，那叫一个激动。因为她知道，她的父亲还在南昌某医科大学教书，不可能是他。

“她的母亲知道了你俩的关系，非要你们俩分手。你答应了，因为你从根本上就不想恋爱。她的母亲问你会不会反悔，你就说：‘我这么一去，就再也不会回头了。’好有骨气的少年哟。

“另一边，她母亲想劝胡君儿分手，但她没听，不但是没听，而且还和他母亲大吵了一架！不过这样做也是徒劳无功，因为你和她提了。

“当她听见你要分手时，她哭着求着说不要。但你不听，也不想听，因为她整天拖着你，缠着你，纵然她对你一往情深，拒绝了别的班的男同学的情书，但她在与你相处的日子里，变成了你的一个拖累。甚至连她在网上的‘徒弟’也加了好友和你说：

“‘别再吊着她了。’

“‘吊着？是我想吊着她的吗？’你这么想着。

“在你提分手之后一天，她回应了：‘分手？可以。我，跳楼。’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么简短的几个字，一下把你的心给揪住了，你赶忙去她家找她。当你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站在窗槛之后的阳台上了。任凭你千呼万唤，她还是不为所动。

“不过……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胡君儿居然退回了房间，笑着向你走来：

“‘多谢你。她已经沉沉睡去了。’

“听了这话你很迷惑，可是‘胡君儿’只撂下了一句话：

“‘分了，以后就别再见了。’

“你被胡君儿赶出门外，依然很迷惑，不知道她讲的那句‘她已经沉沉睡去了’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纠缠了你很久，很久。

“后来你才知道，胡君儿精分了。和你交往的是一个笔名为‘风雅韵卿’的‘附人格’，而所谓的‘主人格’，也就是提着刀向你杀过来的那个人，笔名叫‘君西子’。

“现在，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你对风雅韵卿是真意呢，还是假情呢？”

“都有，”我说，“真意假情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