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界C35

像是沉入了最深的梦境，我闭上眼，四周是源源不断的阴灵，一遍又一遍呼唤着我“季丫”“季丫”。

在进入万毒门以前，我是没有名字的，在季家村里，女孩有名字才奇怪，要么叫谁谁谁的媳妇，要么便是谁家的丫头。

刚进毒蛇谷时，谁都顾不上谁，在许多人还无忧无虑一心嬉玩的稚童时光中，我见到了很多景象。

在那些时刻我有些荒唐的想着，如果我没有见过季家村李湮灭人性的鲜血淋漓，我应该会和那些和我一样被各种各样的方式弄到这里来的孩子们一样，哭闹着，害怕着。

几乎每一天都会有孩子死去，病死的，饿死的，毒死的或是门内弟子蛊毒发作时活生生给杀死的。

没有人会为他们追究什么责任，没有人在意他们的性命，连名字也不会留下，在都还来不及活一回的年纪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干干净净，就连尸体，都用来喂养虫蛇。

那时的我，仅仅只是见惯了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的闭上眼睛，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留，山谷里面的风也吹不散身上经久伤痕的疼痛。

慢慢的，我已经感觉不到光阴的流逝了，只好在地上用石头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划痕，每多划一道就代表着又过去了一天，这大概是那时我唯一的娱乐。

太长时间不说话的话，会造成阶段性的失声，每隔一段时间就可以听见我喉咙里发出来的呜咽声，那是因为嗓音极度的沙哑和干渴而模糊不清的音色，根本不像是从一个小女孩口中发出来的。

然而就算再渴再饿，我也不能失去声音。从小的经历让我下意识的明白，我已经很没有价值了，如果还要失去仅有的功能，那等待我的只有死路一条。

总是很安静的世界里，人的听觉会变得极其敏感，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成为我至今对于那时候最深刻的印象。

刚开始的时候死的人最多，后面被迫适应了之后变得缓慢了些，但在时间的摧残和折磨之下，也只剩下了我，还有秦无炎。

毒神便是在那时候出现的，季无冰这个名字，也是他在得知我有姓无名之后，跟着秦无炎的名字随口起的。

“哦？你没有名字…”毒神的目光在我与另一个存活下来的男孩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勾起一抹笑，在他的脸上显得诡谲又突兀。

“既然都入了我门下，那就跟着你师兄的名字，叫无冰吧。”

也是在这一刻，边上一直低头沉默的男孩才终于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正好对上我的目光，随即又各自漠然的移开视线。

五年啊……真的太久了，久到抹去了我们所有的天真，希望，以及期待有人来救赎自己的那颗心。

而那在日复一日里扎根于进皮肉，深入进骨髓的血蛊更令我们无处可逃。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人拼了命的活下来，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坠入更深的深渊而已。

这是我在万毒门的，第一个五年，很久很久没有回忆过了，又或许在每一个夜深人静里出现。

而今，阴灵现，旧忆见，魂断有谁怜…需谁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