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这一定是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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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斯卡历38年，腐烂病爆发的那一年。

　　“黄金是宫殿的颜色，翡翠是皇帝的冠冕，玛瑙是教堂的书籍，白玉是神明的雕像……呵呵，这是城市里连孩童都会吟唱的诗歌，我的朋友啊，请看，我们的国家是多么美好！”

　　“是的，伟大的国王伊斯卡，这就是我们的国家。”银发的老人坐在国王的对面，他穿着精致但朴素的白色长袍，底部修有精致的金色暗纹，眼睛上蒙着一块丝绸的布。“承接神的旨意，辅佐君王，这也是我作为教皇的指责。”

　　在教皇亚伯拉罕的旁边，站着一群穿着同样款式长袍的仆从。同样的丝绸，同样的暗纹，不同的只是他们只敢低垂着头，眼中不敢倒映国王的影。

　　因为是私人的会面，国王只穿了三层薄纱织的衣裳，带的首饰也不超过五件。她随手把只带过一次的戒指扔给一旁的侍卫，继续进行着她的高谈阔论。

　　镶嵌着金丝花纹的透明宝石窗外，她的孩子，王子弗朗切斯科正在练剑，计划着过几天带着弟弟一起去郊区打猎。

　　“对了，我现在也是年纪大了，总忘事情，”她突然想起来什么，叹了口气，只打了一个手势，便有聪明的仆从上前为他擦手，端上下午的茶点。

　　她咬了一口精致的点心，觉得有些腻了，又让下人们赶紧丢掉。

　　“听说，最近城里开始有人抱怨吃不起面包了？”

　　“——那他们为什么不来吃些点心呢？”艳丽的女王一脸不解，咯咯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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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丽的晴天，金碧辉煌的教堂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色的光斑。

　　许许多多的神父喝得烂醉如泥，因为今天并非周日，他们没有义务去聆听那些信徒的麻烦事。而且教皇和主教们正因为腐烂病的事忙得焦头烂额，除了神明，没人有权利阻止他们享乐。

　　那帮修女也是一样，缩在自己的房间各做各的事，没有人能忍受那该死的礼拜，也没人想去伺候那些令人感到恶心的男人们。

　　不过他们也偶尔会聚在一起，瓜分从信徒那里得来的奉献。而这件事，某些主教也不会反对。

　　“说到底，那狗屁腐烂病怎么处理关老子什么事啊，隔呃，反正我就算当不了神父了也能继承家里的爵位呢！”喝得恍惚的男人这样说。

　　“那还真羡慕你啊！我家的位置肯定是给我大哥的，切，不就是早比我出生几年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熟不清奉献箱里钱数量的女人这样说。

　　“而且就算有瘟疫又怎么样？会得病的又不是我们。”他们异口同声地这样说。

　　不过他们还是有点可惜的，因为教皇陛下和他们的父母都告诉他们：不许再去靠近城市边缘的区域玩了

　　教堂的钟声准时响起，通知整个世界正午将至。扎堆的白鸽被惊得飞窜，在彩色玻璃上落下羽毛。过一会，它们又聚集起来，提心吊胆地去啄事物的残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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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妈妈，我好疼，我好害怕，好疼……”

　　“乖，乖，没事的，妈妈带你找医生，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靠近城市边缘的地方，寻常的大街上，国王和神明的雕像的注视下，女人抱着瘦小的女孩向前跑着。她应当是个母亲。但她太瘦了，几乎是一具带皮的骷髅，连走路都颤颤巍巍的，风一吹似乎就要散架。过度的憔悴显得她格外苍老，像是风中即将消散的烛火。

　　她的衣服被磨损的破破烂烂，大部分都裹在了孩子身上。她努力托着那个同样瘦小的孩子，一步，一步，向街的前方奔跑着。但街的前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亘古不衰的雾，和雾中若隐若现的森林。

　　她似乎是在寻找着医院，可国王陛下早已下令，为了防止瘟疫的扩散，所有人都必须把自己锁在家里，等待一切的结束。

　　她怀中的孩子已经从脚趾开始腐败，吸引食腐的蝴蝶驻足；而那孩子的手还紧紧握着她的手，那孩子的眼睛还在凝视着她。

　　巡逻的卫兵们发现了这里的异常，他们习以为常地将女孩从妇女怀中扯出来，女孩挣扎的过程中，指甲在妈妈手心划出几道血花。

　　女人看着卫兵将她的孩子扔进“遗骸”，她看着女儿的身体一阵阵地颤抖，有乌鸦来啄食。她还在想：我一定要救她。

　　卫兵们去了其他地方巡逻，街上空荡荡的，因为是冬天，连树叶都被腐蚀了。

　　女人坐在原地，虚抱了几下，捂住脸，喉咙蠕动，发出嘶吼般的呜咽。

　　有几个孩子透过窗户好奇的向外看，被家人按着脑袋赶了回去，去清点家里还有能支撑多久的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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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的中心要新修一个公园，为了纪念伊斯卡女王登基38周年。

　　长相不同，却有着相同神色的工人们麻木地搭建着多层喷泉，他们全都低着头，弯着腰，灰黄的脸上没有血色。他们睁着发红的混浊眼珠，如同机械般做着重复的工作。

　　他们各干着各的活，没有任何交集，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唯一的噪音，大概是一声声沉重的呼吸，几乎压过了心脏的跳动。

　　直到迎来落日，才会奔向不同的终点。

　　但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而那仅仅是在，几个小时之后。

　　但无论如何，不想忍受这种压抑的人就无法在这里生存。因为这是我们美好的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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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着白色头发，和金色眼睛的男子在行走，他沿着和你一样的足迹行走，向着“遗骸”的方向，进行朝圣的旅途。

　　所到之处，连街上的鸟都在歌唱：““丝绸是城市的道路，水晶是孩子的美梦……””

　　“这一定——是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