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南柯一梦

流月卿跟着百里潇湘下了天允山，往山脚下与驻守的还珠楼众人汇合。却听下属来报，“禀楼主，发现哑剑残声的尸体。”

流月卿蓦地一愣，自己一路的不安便是为此么？先是自己作为目标崇敬多年的神蛊温皇，再是长久以来对自己多有照顾的哑剑残声。

——“楼主唤你前去。”

——“快别在那浪费时间了，楼主叫我们跟他去观视风云碑今日的开碑仪式。”

——“你要是真这么想知道来龙去脉，我路上仔细说与你听便是。”

一路上的催促和妥协的话语言犹在耳，不过短短半日，便已天人永隔。

“嗯，回还珠楼。”百里潇湘对手下人点头示意，随即一挥袍袖拉着流月卿离去，“杀手没入土为安的资格。野葬吧。”

还珠楼杀手看钱办事，从来不顾后果，哑剑残声作为楼主百里潇湘的心腹、还珠楼顶级杀手，身上业障更是多到不胜枚举。这样的人，便就此陨落了么？他怎么可能会这般轻易地“长眠”？

流月卿被百里潇湘拽住，不得脱身，手中结印不停，腕上藤镯收紧，远处草坪上悄无声息生出一枝藤条。

全身肌肉、血液正常，唯一且致命伤口位于颈部动脉出。伤口不大，仅半指长，因凶手用力过大，造成大量血液喷溅而出，人失血过多身亡。以伤口形状来综合判断，能造成这样效果的，目前也只有一剑随风的杀招。

如此，还珠楼这个向来一致对外的杀手组织也避不开内斗的自耗么？

……

还珠楼，流月卿辞了百里潇湘回了湖中水榭，在门口重新挂上了“闭关勿扰”的牌子。还珠楼的内斗，自己没兴趣、更没资格参与。

当初为报副楼主酆都月的知遇之恩，自己允诺会永远忠于还珠楼和楼主。

满打满算，在还珠楼呆了也有将近十年的时间，代楼主百里潇湘掌权，副楼主酆都月却自始至终未发一言，而今却暗中派下令让心腹一剑随风杀掉百里潇湘派系的哑剑残声。这是否可以说明，还珠楼的创立者、《飘渺剑法》的创作者任飘渺即将归位？

所以……百里潇湘这是担心任飘渺回归后再无翻身之日？如此看来，他多年来擅养私兵的举动也就不奇怪了。

那么，百里潇湘这么多年来，迫使原本被酆都月看重的自己一刻不停地修习《飘渺剑法》，其目的便是为让自己成为他最后的底牌？或是想以此来变相地“参透”《飘渺剑法》？这些问题不得不引人深思。

……

手腕上的藤镯箍得死紧，像是要勒进皮肉。脑中炸开一般响起百里潇湘的喊声：“来人！快来人啊！”

呼救？百里潇湘？看来长久以来的荒诞终于临近尾声了。流月卿顺着藤镯的指引到会客室。

“将眼前这个人，立刻格杀！”刚进门，便看到百里潇湘一手持剑，一手指向屋内另一边的蓝袍人，咆哮着对手下人吩咐。

这不是“神蛊温皇”？诈尸了？还是他根本就没死？流月卿脑中思绪纷杂。蓦地，那久远的画面忽然清晰：蓝袍人手执羽扇，口中念念有词，空中一柄剑随之降落。再望去，只留银发白髦、面容冷峻的剑客。

所以说……神蛊温皇和任飘渺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

“不必了，你们都回去做自己的事吧。”流月卿在所有人动手围杀之前出声，她可不想无端损失还珠楼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百里楼主都无法对敌的人，你们上赶着去送死么？”这一地血、捂着伤口的百里潇湘和泰然自若的神蛊温皇，情况还不够明了？

见屋内众人沉默不语，却还是无人抬脚后退半步，流月卿第一次开始讨厌还珠楼众人那所谓的“气节”。

“谁才是真正的楼主呢？”神蛊温皇冷下脸，自身上拿出一物，墨绿色的玉石呈相联的双环状——正是还珠楼的“无上令牌”！

“参见楼主。”流月卿跟随众人行礼，随后便听从神蛊温皇“众人退开”的指示，跟着不敢造次的众杀手退出房间。

退是退出去了，但是不再关注这件事是不可能的！又一条藤蔓从缝隙中渗入。

“你……这一切都是你的圈套！你定下的计策！”百里潇湘理智全无，疯癫着大吼，“你根本就没想让我掌理还珠楼！你只是在玩弄我！”

“唉——你到现在才明白，真是可惜。”神蛊温皇漠然无谓地看着百里潇湘破口大骂，手中羽扇轻摇，“你只剩一招的活路空间。”

百里潇湘放出一击，被神蛊温皇挥挥手轻易抵消。烟尘扬起，百里潇湘夺门而出，仓惶逃离还珠楼。但面前哪还有生路？

“其实，以你的实力。就算负伤，三招之内我也杀不了你。”蓝袍换成白髦，任飘渺在关口负手而立，“但你却迷失了自我，沉沦在恐惧之中，失去斗志、失去镇静。所以现在杀你，易如反掌。”

一招，剑气纵横，方圆十里林木尽毁。流月卿终是无法看到，一招之后，潇然世路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