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骨肉之情一旦陷入一种盲目的境地中,那么需要为此牺牲和付出的代价也就尤其的大。然而苏湘并没有这样,她能给予别人的奢侈的母爱被她一点点分割开来,只少不多。
她不是慷慨的慈善家,我也不是。
“如果你坚持把你的孩子留在这里,那我只会将他送到当地公安局报案寻找亲生父母。我知道你做事情从来留着几分余地,但并不是所有事都可以用来计算。”
苏湘摸了摸孩子的头,好像已经打定了我并不会那么做。“文员不是个闲职,何况你们公司正准备推新款钻戒,至少白天你没有时间。”
她转身离开了。
当然我不能真的把孩子送到公安局。全身的七寸被她捏了个正着,这种感觉委实不舒服。
刚好小莹从楼上抱着文件下来,看见我身边的小孩,问了嘴:“这是……”
“别人家的小朋友。”
“哦……哦。”小莹抱着文件又一阵风似的飘走了。
那个叫小文的男孩怯生生地咬着手指,要是细看的话身子还有点发抖。我当然不能真把他送到公安局,“原地等着,我去跟我们经理汇报。”
小男孩放下手指站好,摆了个立正的姿势。
等我上楼去找过经理后下来,小男孩还乖巧地站在那里,位置也没怎么动——他像极了以前的我。
把象征着自信的头颅低低地垂下去,浸到尘埃里。卑微又怯懦,胆小且怕生。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牵起小孩的手带他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给他稍微布置了点茶水点心,就听小孩问我:“妈妈是不要我了吗?”
我并不想欺骗他,因为一旦这种行为发生,会让小孩对信任产生怀疑,而最后他只剩下两条路可以走——满嘴谎言与怀疑人生。
像一位真正的姐姐一样安慰他太过于困难,我只好把问题重新抛给他:“你认为呢?”
意想不到的是小孩摇了摇头:“她在家里总是提到你的名字。”
我惊奇于他知道我的身份,“你知道我是谁?”不过在问出这句话以后就后悔了,他既然知道苏湘带他来见我,也很难不知道我姓甚名谁。
过于早慧的孩子其实是父母的一种过失,固然它在人生态度以及待人接物上会有一种美感,但终归也只是一类不成熟的表现。
看着小孩沉默,我也不想再问他什么,“无聊的话你可以去办公室附近走走看看,不过不可以打扰别人的工作。”
在专注工作的时候我鲜少会注意别人,相对于互相打扰,我更喜欢各自生活。但凭着余光,我隐约看见他他一下午都没怎么动弹过。
为了防止他无聊,我特地在爱奇艺给他放了好几个小时的电影。
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我收拾了帆布包招呼小孩在办公室里再等上一会。不想和公司里的人撞上,也不想让他遭受别人的盘问,我挑了个稍微晚点的时间下了楼。
“在这待得怎么样?”我问他。
“比在家里好。”
我笑了一下,这是普遍的回答。小孩子年纪小,正是看什么都喜欢,都好奇的时候,觉得我这里好也是正常的。不过我却还想再寻根究底:“哪里好?”
“哪里都好。”小孩想了一阵,“我说不上来,但就是和家里感觉不一样。妈妈在家里总是摔摔打打,有时候在我应该得到奖励的时她却斥骂我。”
打骂式教育培养的孩子注定在某一方面不是完美的。我牵起他的手出了公司大楼。
路上没坐公交,招呼了一辆出租车。简单跟司机交代了家门住址后就带着他坐上了车。
我不是没有想过把他送回他自己家去,只是苏湘那样的人未必肯让他回去,不让他在我这里耗几天也不是她的习惯。
路上提起给微砚发过了微信,大致跟她说了说今天的情况,嘱咐她如果她早到家的话记得点一份外卖。
微砚等过了一会才给我发的语音,我不好外放,就拿了耳机接上接口后点了播放。大体意思是她已经把家里事情处理妥当,连客房都已经收拾出来了。
“她什么时候接你回去?”
小孩说他并不清楚。也难怪,这么半大的小孩子对时间还没有确切的概念,不过他到底是苏湘的亲生子,想也不会在我这里放上太长时间。
谈话间出租车在家门口停了下来,我交了费用,和小孩一起下车。
微砚在门口等着我,看见我和一个小孩走进来,她也没说什么,甚至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只是侧过身迎我们进去。
人毕竟是我带来的,趁着微砚在拆外卖包装,我领着他把屋子都转了遍,简单介绍了我们三个人各自的房间位置。“白天我起床做早饭,然后另一个姐姐开车送你上学。”
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