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医生检查过之后，表示李乐白心理问题很严重，而且没有痛感这件事情尤其严重。
不知道早年经历过什么，整个人几乎就是一个病秧子，糅杂了各种心理问题，而且还很不好解决。
于是梁棋徽当机立断，直接把这个医生聘成了家庭专用，费用高不说，福利待遇都比做咨询师要好，医生当时就答应了。
事情结束已经快到下午了，梁棋徽按照他想好的法子，把安明竹和李乐白带回了自己家。
安明竹有些担心的瞄了他一眼，但是想起上回被检测违规的事情也就没问。
梁棋徽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冲他笑了笑：“朋友之间互相串个门有什么问题？”
安明竹意会，也笑了笑：“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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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马家别墅时，郑帛已经睡醒了，似乎是在提前适应要来讲课的老师，梁棋徽进门就听到二楼传来的讲课声。
觉得有些奇怪，他就上楼去看，这么晚了，那老师来干嘛？
进门之后发现没什么事儿，郑帛对这个老师接受度良好，似乎还学了不少汉字。
郑帛 回来了？
郑帛听到门响也没有抬头，低着头写字，边写边问道。
梁棋徽点了点头：“嗯，已经很晚了，明天再听课吧。”
那老师也笑了笑，没说什么，郑帛点头，示意自己写完这几个字就结束了。
梁棋徽带着那老师下楼，保姆要留对方吃饭，他却摇了摇头，说自己要回家照顾孩子，就不吃了，梁棋徽也没强留，让保姆把人送出了门。
大门一关，梁棋徽就皱了皱眉：“这老师来干嘛？”
“说是来试讲，我以为是你安排的。”
梁棋徽眉头紧皱。
就算是试讲，他也不会允许老师这个时间来，哪有下午六七点来上门试讲的老师，也是奇了怪了。
郑帛大概早就察觉到了这老师不对劲，所以防备心很高，表面上看着友好极了，但其实满嘴谎话。
郑帛写完字准备下楼洗手吃饭，一出门就看到了楼下的安明竹和李乐白，以及那个心理医生。
郑帛 李乐白？
李乐白闻声抬头看他，似乎是不熟的模样，没有打招呼也没有好奇，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梁棋徽 你认识她？
郑帛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说：“见过几次，她是个疯子。”
果然，梁棋徽想，郑帛大抵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但是现在不方便问，他打算饭后去问一下具体情况。
晚饭结束后，心理医生表示李乐白还需要观察，所以他需要一间客房，梁棋徽就给安排了。
安明竹被安排在了梁棋徽隔壁，李乐白则是在郑帛隔壁，再往过走就是心理医生的房间。
睡前，心理医生跑来找了梁棋徽，说他家里的这个孩子看起来似乎也有问题，需不需要一起看看，梁棋徽拒绝了。
他知道郑帛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也知道对方肯定会拒绝看医生，而心理方面的问题一旦患者拒绝配合，那基本上只会让病情更严重，所以他没答应。
送走心理医生之后，梁棋徽去了郑帛的房间。
郑帛白天看到李乐白的时候就知道梁棋徽会来找自己问话，所以并没有上床睡觉，而是坐在床头看电视。
看到梁棋徽进门自然的打了个招呼，然后直接道：“我跟李乐白不熟。”
梁棋徽脚步没停，走过去坐在了他旁边：“今天李乐白差点杀人。”
郑帛表示自己无所谓，他不会杀人就行了。
梁棋徽却问：“兔子开门到底是什么游戏？”
郑帛按遥控器的手一下子顿住。
早该知道瞒不住的，梁棋徽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相信自己。
梁棋徽似乎能看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摇了摇头：“我没有不相信你，与此相反的，我一直都很信任你。”
“只是兔子开门没有那么简单，”梁棋徽把他手里的遥控器拿了过来，“想要说谎不被发现，最好的方法是只说一半谎。”
“说说吧，真正的，兔子开门。”
郑帛倒了杯水攥在手里，杯子里是开水，但他仿佛完全不觉得烫。
梁棋徽看着他慢慢泛红的手心，把杯子抽了出来。
他从电视柜底下抽出了药箱，拿了盒烫伤膏拆开。
“烫伤是很疼的。”梁棋徽蹲在床边一边涂药一边说。
郑帛没说话，盯着他发顶的璇儿发呆。
不知道在梁棋徽看来烫伤面积有多大，郑帛只觉得那支药膏都要被他涂完了。
他没说话，等着梁棋徽先开口。
梁棋徽把药膏装回了盒子里。
梁棋徽 有些伤如果不清创，一辈子都会痛
郑帛轻轻的眨了眨眼：“清创了就不会痛了吗？”
他语气诚恳，好像真的有多少疑惑需要被解答一样，可神色又丝毫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梁棋徽 痛
梁棋徽 但是只有清了创，伤口才会好
郑帛笑了下，这么久以来，梁棋徽第一次看他笑。
他笑的很单纯，没有任何内涵，也没有掺杂情绪，看着却让人莫名觉得心痛。
郑帛 真的会好吗？
梁棋徽回答不了。
他沉默着，有些伤哪怕是表面好起来了，心里依然还是觉得痛。伤口不见了，可痛还在。
所以到底能算伤好了吗？
梁棋徽不知道是算好了还是没好，他说不出话，郑帛却说。
郑帛 会吧
郑帛 你不就过得挺幸福的么
幸福么？
梁棋徽不太清楚，他连记忆都不完整，大抵也是不清楚自己幸不幸福的。
郑帛没等他的回答，自顾自的说。
郑帛 嗯
郑帛 我说谎了……
郑帛 真正的兔子开门其实……
郑帛吞了吞口水。
郑帛 你们都见过兔子吧？
郑帛 它的耳朵在脑袋上方，眼睛红红的，嘴巴咧开着……
郑帛 四只小腿都很短，只能贴着地面走……
郑帛 其实它们也是会跑的，腿也是不短的，可是它们不敢跑……
梁棋徽直觉这些话好像不太对劲……
郑帛 兔子是食草动物，还会有假孕现象……
郑帛说着，似乎是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
……
院长-赵康城 兔子可爱吗？
孩子们都说可爱，眼睛红红的，吃起草来嘴巴可灵活了，身上的毛软乎乎的，摸着又暖又柔和。
“那我们养几只兔子吧？”赵康城说。
孩子们开心的看着被带来的兔子，白色的最多，怎么看怎么可爱。
赵康城一开始会带着他们一起去喂兔子，还会让兔子陪他们一起玩，一起睡觉。
……
郑帛 可是后来……
梁棋徽 后来怎么了？
郑帛 后来……
郑帛 那些兔子都死了……
梁棋徽 死……死了？
梁棋徽 赵康城杀死的吗？
郑帛没说话，紧紧的攥着手指，嘴里念叨着。
郑帛 没有，不是他……
郑帛 是我杀死的……
郑帛 是我……
梁棋徽一愣。
郑帛 我杀死了那些兔子，那些毛茸茸的，白毛的，触感那么柔软的兔子……
郑帛 我杀了它们……
“是我……”
我才是那个凶手，那个杀了兔子的凶手……
梁棋徽轻轻的拍着郑帛的肩膀，让他放松。
郑帛重重的吸了两口气，开始继续回忆那些事……
……
院长-赵康城 今天，我们来感受生命的力量”
院长-赵康城 大家手里都拿到兔子了没有？”
孩子们兴奋的点头。
赵康城满意的点头，自己也拿着一只兔子，他轻轻的捏住兔子的脖子：“来，大家看着我。”
那些孩子被吓到了，说这样会捏死兔子的，可赵康城却笑了起来：“我们今天要学习的就是生命的脆弱，以及——”
“弱肉强食。”说着，他紧紧的攥住兔子的脖子。
孩子们双眼瞪大看着他，有几个吓得把手里的兔子都丢掉了，还有几个直接哭了出来。
赵康城微微一笑：“我能掌握兔子的生死，因为我是强。”
“来吧，你们也来试试吧。”赵康城说着，用力把兔子慢慢的掐死了，平时温和柔软的兔子突然开始疯狂的发出吱吱——吱吱的尖叫。
可是它声音太小了，跟小孩奄奄一息时的求助一样，几乎得不到回应，也唤不醒人内心的那一点怜悯。
——或许可能人的内心本就不存在那一点怜悯。
郑帛就站在角落里，看着那只兔子从一开始的疯狂尖叫，到最后几乎是在赵康城手里抽搐。
一下……
两下……
三下……
郑帛渐渐的感受不到兔子的呼吸，到最后抽搐彻底停止。
……
郑帛 二十八下……
郑帛 那只兔子，抽搐了二十八下
郑帛 在赵康城的手里，死了……
郑帛还一直念叨着，二十八下，这一段生命末尾的抽搐，几乎是他长久以来的噩梦。
是他一开始跌进深渊的噩梦……
郑帛 他让我们也许学着他的样子捏死那些兔子……
郑帛 这才是最原始，最初的兔子开门……
梁棋徽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抚摸着郑帛的后背。
郑帛缓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他：“不会安慰人就别安慰了，跟打我似的，拍的那么疼。”
梁棋徽手一顿，郑帛看着他笑了笑。
依旧是带着讽刺的那种笑容，梁棋徽却是微微松了口气，这才是郑帛该有的模样。
骄傲又不可一世，瞧不起任何人，讨厌别人的怜悯，这才是郑帛。
可他又不自觉的心疼起来，一个七岁的孩子，活在阴暗潮湿的地狱也不过如此罢，可他尚存于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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