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俊飞不会是凶手吧。”程风凝视着车窗外。
“不知道，他本人笔录啥的都没做。”宋明稍微加快了车速，没想到路上的车比刚才少了很多。
“还得两个现场来回跑。”程风抱怨道。
“没办法，年底大家都回老家了，谁让我们几个人是本地的呢。”
“听个新闻吧。”
程风转身从后座上拿出一台很旧的收音机。
“哟，你小子行啊，哪来的？”
“二手的，但质量绝对杠杠的。”程风用手敲了几下收音机，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下面来播报一则新闻，近日有关部门收到群众举报，在使用莱特公司的护理产品后皮肤出现特殊红疹，现已全面停止该公司所有产品的售卖。”
“外国佬昧着良心挣钱，迟早遭报应。”
“真搞不懂，平时洗洗就得了，咋就用上护理产品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讲卫生。”程风用手指了指宋明的胳膊。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他们就到了青石公园。这座公园深受玉山当地人欢迎，因为它是全市唯一一座红土地质公园。
死者倒在了藏青色的大理石广场上，广场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每到夜幕降临时，这里总会给前来观光的游客一种神秘的感觉。
“老徐，久等了。”
“我还以为队长你不来了，尸体就在那里，已经检查过了。”老徐今天穿了深灰色外套，本来就黑的皮肤显得更黑了。再加上他凌乱的头发，密密麻麻的胡渣，很难让人想象出这样一个邋遢的老头子会是法医。
宋明径直走向死者，蹲了下来。那是个中年男人，僵直的身体看起来很可怕，他张大着早已没有气息的嘴巴，朦胧的微光照在他的额角上，显得皮肤更加灰暗。他穿着一件棕黄色夹克外套，血水浸染了他的后背，已经不堪入目。
虽然刚才见过一具尸体了，但是看见眼前倒地的男人，还是感觉嗓子里就像是被强塞了什么东西，忍不住就想吐出来。
“这场面——我的天。”程风皱着眉头，用胳膊堵住了口鼻，往后退了几步。
“这么多年没处理过杀人案，这种感觉也正常。”老徐用一种轻快的语气说着，仿佛在嘲笑刚赶来的两名年轻刑警。
“尸体什么情况？”宋明深吸一口气，努力用淡定的语气说道。
“背部十刀不深，但胸前那一刀伤口很深，头部受到了撞击，面部有淤青，死因初步断定是失血过多的休克性死亡。死亡时间在凌晨一点到四点左右，凶器应该是类似于水果刀的那种普通刀具，酒精味很浓，估计死前喝了不少。对了，青石公园这一整年都在翻新公共设施，昨晚六点以后才对外开放的。”
宋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后他站了起来，绕着尸体四周看了几圈，说道：“那块大理石，会不会是死者倒地撞到了那里？”宋明指着距离三米远的一块沾着血的大理石。
“那这中间的距离未免太大了吧。”程风说道。
宋明没有说话，他走向那块大理石，无意间发现地上有几处滴落状血迹。
“我看是死者正面被刺伤后倒地，头部撞到了石头。然后走到了他最后倒地的位置，背部再次中刀，最后卧倒在地上。”
“为什么不能先背部中刀？”
“如果是先是背部中刀，那死者的后脑勺不可能撞到石头，最后倒地的姿势也不一样。”
“哦。”
“痕检呢，看看石头上能不能提取到死者的皮屑组织。”宋明四处望了望，半天找不到痕检员潘小文。
“都勘察过了，回头到局里写成报告给你。小文和其他兄弟们找凶器去了，现在人手都不够。”
“死者钱包一类的还在吗？”
“都在，听说这人是局里的常客，队长你不认识吗？”老徐摘下了戴在手上的手套。
“啊？”宋明再次蹲在尸体前，虽然倒地只能看见侧面，但仔细一看，宋明还是有点印象，“这人好像是——周大勇吧。”宋明回头看着程风，征求他的意见。
“好像是，不过他不是因为家暴坐牢了吗？怎么这么快出来了。”程风稍微走近了点死者，眯着个眼睛看了半天说道。
“报案人是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宋明起身指着正在被警员问话的高个子男人。
“嗯。”老徐拎着带来的小皮箱走向警车。
那个身材高挑的年轻男子，穿得很单薄，右眼周围满是淤青。走近一看，宋明感觉这个男人很眼熟。
“哟，这不宋队长嘛。”男人一见到宋明就双手抱在胸前，头稍微扬了一点，用一副阴阳怪气的语气说话。
听到这，宋明突然想起来了，眼前的人正是自己两年前因为强奸而亲手送进监狱的张根正。
“你怎么出来了？法院当年不是判了三年吗？”
“表现良好，提前出狱。”张根正笑着说。
宋明咬着牙，哪是什么表现良好，张根正的爷爷是莱特公司的大股东，肯定是花钱买通人才提前出狱，他才不相信眼前这个人真的会改过自新。
“怎么发现死者的？”宋明回头看了一眼程风，程风赶忙掏出笔记本准备记录。
“今天早上我来这里散步，发现勇哥倒在地上就报了警。”
“你认识死者？”
“方圆百里谁不认识啊，很多人都欠他钱。”
“他钱很多吗？”
“当然，听说他出狱后就获得一大笔保险赔偿金，生活都奢侈起来了。还搬到了雅人小区，和我爷爷对门，要知道我爷爷可不是一般人——跨国公司的股东之一。”说到这，张根正咧嘴笑了起来。
“看来他还不知道莱特公司产品引发过敏的事。”宋明想到。
“他家有什么亲人吗？”
“嗯，他家里还住着一个老头，最近才搬过来的。”
“你这脸上的上怎么搞的？”
“啊，我——自己跌的。”张根正慌忙低着头，挡住了脸上的淤青。
“哦，那你自己小心点，有什么事再联系。”宋明才不相信这样的鬼话，但看上去与案件无关，就没再追问下去。
“队长，过来看一下。”潘小文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手里拎着黑色塑料袋。
宋明叫张根正离开后，快步走到潘小文面前，程风把笔记本装到口袋里紧随其后。
“最好是个好消息。”宋明小声说道。
“袋子里装了一把带血的水果刀和皮手套。”接着，潘小文把水果刀小心翼翼地递给宋明。
宋明戴好手套后，拿着那把沾满血的刀仔细看起来，从刀尖到刀柄，每一处细节都不肯放过。
“看上去就是把普通的刀，市面上也挺常见。”程风的语气听着有些失落。
就在这时，刀柄上一枚鲜红的血色指纹出现在视线里，宋明凑近了点看，瞬间激动起来。
“过来看看，这里有个指纹，我怀疑是凶手留下的。”
程风和潘小文都凑了过来。没错，刀上确实有枚指纹，只可惜凭借现在的技术，即使知道指纹也找不到凶手，只能进行比对来筛除嫌疑人。
“但这就不对了，戴手套不就是为了不留下指纹吗？”宋明看着旁边的两个人说道。
“皮手套内部我们可以提取到指纹。”潘小文自信地笑了笑。
宋明把刀和手套放进了物证袋里，随后说道：“小文，回去把刀上的指纹和手套里的比对一下，看看是不是一个人的。”
“好嘞。”
潘小文从宋明手里接过物证带，看上去干劲十足，朝警车走去。
“难不成你怀疑有两个人？”程风问道。
“嗯，打从我见到尸体就开始怀疑了。”宋明的眼光开始变得锐利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被送到警局面包车里的裹尸袋。
“那你说说吧，大侦探。”程风露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笑容，他有些嫉妒每次宋明的脑子都比自己转的快。
“死者身中数刀，没有钱财丢失，说明这起案子应该是仇杀。但是如果是仇杀，正面那一刀完全可以致命，后背的十刀完全是多余。所以说那十刀只是为了泄愤，可按道理讲泄愤不应该力度更大吗？”
“也对，如果我是凶手，背后那几下，我会越扎越猛，不应该伤口比胸前的浅。”
“还有一点就是死者头部受到撞击起来后，不是还往前走了三米远嘛，如果凶手只有一个，为什么在捅完人后非得让他走几步才开始刺向他的后背？”
“听你这么说，两名凶手看来不认识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第一个人刺完死者后就走了，但是死者又起来了，他走了一段距离应该是为了求救，所以案发现场留下滴落状血迹。这时第二个人跑了过来，从背后偷袭他。”
“原来如此，仇家还挺多的。”
“张根正是说死者家在雅人小区吧，走，我们去看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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