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君玉相助

　　南方小城。

　　儒剑仙收起银针，要赵玉真给李寒衣穿上衣服，他起身走到门口，取下蒙上眼睛的布条，望向天空的一轮残霞，不喜不悲。

　　赵玉真给李寒衣穿好衣服，扶着李寒衣睡下，方才起身，眼中雾蒙蒙的，脑袋有着眩晕之感，脖子控制不住青筋暴起，身体逐渐虚弱起来，他强忍身体的不适走到门口。

　　儒剑仙没有看赵玉真虚弱不堪的模样，问道：“去喝一杯江南女儿红？”

　　赵玉真双拳紧握，没有立即回答，身体忍不住颤抖一下，儒剑仙一手搭在赵玉真的肩头，为他渡去了一点内力，赵玉真脖子上的青筋方慢慢退去，眼中恢复了一些亮彩。

　　儒剑仙收回了手，眉头微微一撇，没有说什么，走在了前面。赵玉真回头看了一眼暂时没有苏醒的李寒衣，眼中含情脉脉，有些不舍，回头后，跟上了儒剑仙。

　　两个人找了一家酒肆，这家酒肆是这座城女儿红最好的也是卖的最好的，许多来这座城的人都要在酒肆喝上一口女儿红，然后去这座江南小城的烟火风流场所，点一盏灯，才不虚此行。

　　谢宣为赵玉真倒了一碗女儿红，给自己也倒了一碗，他看着眼前的酒水，笑道：“石巷蜿蜒笼灯挂，长廊古弄影摇中。妆奁细照胭脂粉，酒窖馨开玉雪容。难觅十八闺婉待，相思九九女儿红。妖娆锦绢缠头罩，牵手郎君一世拥。”

　　年轻时的他在江南处处留情，没有谁会拒绝一个长得帅又能吟诗作对的书生。在风流红尘之地，没有人知道他会成为儒剑仙，只当是一个贪恋红尘的小郎君。

　　“好诗。”赵玉真拿起碗一饮而尽，酣畅淋漓。

　　他在青城山画地为牢几十年，终究是没有喝过这样不同的酒。

　　做为一个正统道士，加上青城山掌教，自然是不能喝酒的。

　　如今离开了青城山，来到人世间，自然要喝一个一醉方休。

　　什么道剑仙的名头，先放一边去吧。

　　现在的他只是想做一个爱喝酒的道士。

　　赵玉真又为自己倒了一碗，举在身前，对儒剑仙怀有感谢与敬意：“这一碗，我敬你儒剑仙谢宣，多谢你出手相助。”

　　儒剑仙举起酒碗回敬道：“我与李寒衣本就是旧识，出手相助义不容辞，哪怕是一个普通人，我也不会见死不救。我敬你为李寒衣下了青城山，你是一个真男人。”

　　酒碗碰撞在一起，没有一滴酒水洒出来，他们一起饮下，豪气冲天。

　　“谢宣，我在来此处找人问良医时，那路人说你治病有缘者分文不收，无缘者千金不看，你刚刚又说普通人你也不会见死不救，要是无缘者是普通人你到底看还是不看呢？”赵玉真放下酒碗好奇的问道。

　　儒剑仙端起酒碗，解释道：“我出自学宫，学宫有贤人君子之分，无数学宫子弟，为了得到贤人与君子的称号，煞费苦心，恨不得把学问读烂，咬文嚼字的去做一些傻事。真正的贤人与君子是有自己的见解，我很早就成为了贤人，又在百年来成为最年轻的一位君子。在天下人的眼中我是一个喜欢读书的书呆子，可是就是我这样的书呆子，读出了一个见解。”

　　“我知道，人性本恶论，我师父有跟我说过。”

　　“我知道人性本恶，就一直在思考人一开始是恶的，又要怎么去相处，所以我以有缘者与无缘者来挖出一个点，希望能得到新的想法。”儒剑仙放下酒碗，将碗盖在桌面。

　　“那有新的见解了吗？”

　　儒剑仙摇摇头：“我这一辈怕是见不到了，我虽有人性本恶论，以师法礼仪，尊师重道，来约束自己，可我依然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读了半辈子的书，以读书成为了江湖五大剑仙。可他依然有自己的烦恼，觉得他的学问到底是不够高的，乃至于自己提出的人性本恶论，都无法好好去解决这个恶，所以他一直行走江湖，希望有生之年能找到一个好的办法。

　　赵玉真又喝了一碗酒，对于人性本恶论他了解的不多，也没有说出自己的愚见，他这个人主张的是君记取，封侯事在，功名不信由天。说的是连自己都做不好，靠不住的人，又怎么能有出息。而他的师兄王一行讲的却是横渠论，从大局之中实现自己的意义。

　　“不说我了，倒是你赵玉真，我刚刚以内力探去，发现你就像是风中残烛，很快要灭了。你不是有大龙象力傍身，怎会如此？”儒剑仙撇了撇眉头，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道剑仙如今却是这样的惨状。

　　“下青城以后，以大龙象力直到南安城，与暗河和唐门的人交手，为救寒衣也是使出了神游一剑，后面带着寒衣崩袭寻医，以及用尽最后大龙象力为寒衣去那暴雨梨花针，现在的我几乎没有大龙象力了，就像你说的一样，我现在是风中残烛，灯芯要不了多久就要熄灭。”赵玉真仿佛在述说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没有一点的难过。

　　儒剑仙握紧了拳头，叹了一口气：“我救不了你，哪怕是司空长风，唐怜月，还有我联手，都是没法子救你，即使药王谷的辛百草还在世怕是也无能为力。”

　　赵玉真现在像是一个空壳子，他没有法子让这个空壳子重新具有生机，换句话说，大龙象力是赵玉真的寿命，大龙象力没了，意味着赵玉真的寿命也没了。

　　赵玉真平静的继续喝酒，神色毫无变化，这样的结局他早就已经料到了。

　　看来师父没有骗他，他下山注定要死的。

　　不过没有龙死荒滩，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为救自己最心爱的人死了也是不亏的。

　　赵玉真觉得是不亏的。

　　小仙女是值得的。

　　“小谢宣，你怎么唉声叹气的，这可不像你。”面容沧桑，具有书生气的中年儒士走了进来，看向谢宣眼眉都是汉笑的。

　　“大师兄。”谢宣见到中年儒士原地惊起。

　　赵玉真看到中年儒士，虽然他不认识，听到谢宣叫大师兄，心中有个底了，能让谢宣叫大师兄的，好像只有那个很少人见过的无名公子，君玉，李长生的得意门生。

　　“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以为我这个大师兄，早就变成一抔黄土，死翘翘了？”中年儒士找了一木凳坐下，给他自己倒了一碗女儿红。

　　“不是，不是，只是以为大师兄隐世不出了，没想到今日有幸在这里相见。”谢宣连忙摇头道。

　　“没得办法，这不是有人要死了，我赶过来救人的，好不容易雷梦杀的女儿有一个对上眼的，可不能就这样白给了。”君玉喝了一碗酒，轻描淡写的说道，放下酒碗，视线打量了一下仙风道骨的赵玉真，青衫配俊容，倒是一个美郎君。

　　“你就是赵玉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