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刘姜和司马迁短暂停留舞阴县,打听到附近有两三个绝妙好山,本来相约攀爬,谁知当晚就电闪雷鸣,暴雨下了一夜,只得作罢。
这日雨过天晴,但两人知道雨后的山路难走,便询问小二附近哪里热闹。
小二道:“这条街往东去,转过拐角鼓楼,很多小贩在那里卖东西,是本县最为热闹的所在。”
“多谢。”刘姜转向司马迁道,“这几日都是我付钱,你也该表示表示了。”
司马迁满口答应:“好啊。”
两人径向街西而去,路过几个酒肆,几个饭店,当买的不买,当吃的不吃,刘姜不满道:“小县城东西又不贵,我又不会讹你,随便找个地方吃。”
司马迁生气她跟裴乐游联合起来耍他,才不想请她吃饭,道:“再走走,再走走,后面肯定还有更好的。”
两人说着话,不多时便来到鼓楼边,只见楼下喧闹异常,许多人站在那里把路围个水泄不通。
刘姜有种不祥的预感,忙道:“算了,不让你请我吃饭了,那边叫嚷的厉害,不会是伯父让人写海捕文书,满大汉朝捉拿我吧。”
司马迁乐不可支,道:“胡说,怎么可能海捕文书捉你回去?就算是要捉也是捉我,先看热闹,等下过去请你去米家酒肆吃炙羊肉。”
“我不吃了。”刘姜道。
司马迁随手一指,道:“既然这样,你站在那边墙角阴影里不要动,我去去就来。”
刘姜有些郁闷,见他指的墙角四通八达,非常适合逃跑,便走过去站在那里,死死盯着鼓楼。
司马迁走到楼边,刚靠近外围就听到人们小声议论,原来是县令下告示挂在楼下,他挤到最前面,仔细看了三遍。
原来是吴庆押运队被劫,为首樊会乃舞阳侯樊哙后人,逃之夭夭,怀疑他跟贼匪勾结,下令附近郡县捉拿樊会,提供重要线索者,经查实,赏500金。
司马迁眉开眼笑:“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樊哙是高后的妹夫,忠勇威壮,随着高后山陵崩,诛吕,樊家第二任舞阳侯樊伉被杀,樊市人继承舞阳侯。
谁知到景帝十三年,有人举报新任舞阳侯樊他广不是樊市人的儿子,舞阳侯侯爵被夺,樊家沦为寻常百姓家。
也不知道这个樊会跟樊哙是什么关系,但见告示用樊哙激樊会现身,想必是樊哙的直系子孙。
司马迁从人群里挤出来,看墙角里的刘姜,心道:“刘姜是景帝孙女,樊会是樊哙后人。刘姜出主意劫押运队,看来太宗一脉跟樊家相克。”
他径直到刘姜站处,把告示上的内容给她讲了下,揶揄道:“真是缘,妙不可言。”
刘姜瞪大眼珠子看着他,心道这都能碰上,过了一会儿,举剑威胁道:“你要是敢说出去我杀了你,弃市。”
她倒是不担心樊会报复她,只是觉得她作为高祖后人,跟樊哙后人搅和在一起,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毕竟舞阳侯一脉已从朝廷绝迹。
“我又不傻,我也有份好吧。”
其实决定当卧底骗钱小乙时,他还挺兴奋的,只是发觉钱小乙是个妙人,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揶揄完刘姜,他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道:“走吧,我们过去米家酒肆吃炙羊肉。”
刘姜道:“算了,给你省点儿钱,就去前面的汤饼店,吃个肉饼喝点儿肉汤就成。”
“多谢姑娘体恤。”
两人便去酒肆不远处的汤饼店,不多时,老板端来两碗肉汤和几块肉饼,刘姜拿起肉饼正要啃,却见眼前人影闪过。
有个长相威武高大、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进来,一坐下,少年便将食案拍得震天响,粗声道:“打一壶酒,切两斤狗肉,快点,快点。”
刘姜不再看他,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司马迁回头看了一眼,便立刻转过头来,当即手指在肉汤里一蘸,在桌子上写道‘会’。
即这个人高马大的少年郎是樊会。
刘姜俯下身子,斜眼瞄那少年,复又转过头来,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告示上有画像。这汤饼店只是普通店,招牌上也没有写售卖狗肉,他这么说,想必是为了引人注意。”
刘姜并不认同,道:“他为什么不跑?”
“就像你为你的先祖为荣,他亦是如此。”
“我先祖教我遇事先保住自己,这孩子脑子有坑是吧。”
司马迁被她打败,摇头苦笑。
却说樊会一来到大堂就惊倒无数,老板哈着腰过来,笑道:“这位公子,小店没有狗肉,要不给你切两斤羊肉?”
樊会举目四望,却见刘姜随身佩剑,朝她喊道:“过来,陪我喝酒。”
唬得老板一哆嗦道:“公子,别胡说,姑娘是小店的客人,一看就是正经姑娘。”
“爷最烦不正经的,正经姑娘陪喝酒最好。”
樊会说着跨步朝刘姜桌子处走去,直接坐在刘姜身边,司马迁正捧着半碗肉汤,忽地叫声‘哦哟’,假装失手,朝着樊会脸泼去。
两人距离很近,司马迁泼的又快,樊会立刻转身,半碗肉汤避开一半,还有一半泼在脸上,登时眼前模糊一片。
大怒之下,他伸手疾向司马迁衣领抓去,这时刘姜‘铿’地抽出剑来,‘唰’的下架在樊会脖子上,制止一场纷争。
老板赶紧过来,怒斥樊会道:“你是什么人?”
樊会昂起头,朗声道:“听好了,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樊会是也。”
“樊会,那个通缉犯?”
一时间堂内众人议论纷纷,小二得到老板眼神示意,赶紧跑出去县衙报官。
老板向刘姜歉笑道:“让姑娘受累了,这顿饭小店包了。”
刘姜点点头,眼睛却一直盯着樊会,讥讽道:“你要想自首直接去县衙,何必在这里闹一场,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要你管!”樊会嘶声吼道。
司马迁默默递过去手帕,淡淡道:“把脸上肉汤擦干净,也不怕辱没先祖的名声,你知道她是谁吗?”
说着他指着刘姜。
“鬼知道。”樊会嘴上虽是这么说,但语气却越来越弱。
他之所以调戏刘姜,是猜出她身手不错,本想激她跟自己打一顿,一吐多日的憋闷之气,心里好受些。
司马迁道:“你祖上的主……人……的后人……”
他本想说‘主公’,又怕刘姜身份引来围观,便换成‘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