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smine:07

李霞的眼睛很凶，斜眼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像是要把他活活剜出来。

刘耀文却能与其平静对视，他站在离李霞一个桌子的距离外，冷淡地陈述道：“现在是秋天，他身上衣服薄，你打得太凶了，他身上应该会青。”

“青就青，就得让他长记性！”李霞又怒了，看不出一点关心的神色，张着嘴喊叫的样子在刘耀文眼里如同恶魔一样。

　　“他犯什么错了？”刘耀文的瞳孔黑的如墨，在灯下闪着微亮的冷光。

李霞说不出来，只是气狠狠地说一些无厘头的话：“叫他跟我去你姥家，他非不去，拉也拉不走，好了我扇了他一巴掌他直接来跟我干，跟我干好耶，我拿着衣架子就往他身上抽！”

　　她的语气听起来还处在恼怒中，像个自顾自的说书人，片面又骄傲地说着一些事。

“就因为他不去姥姥家你就反手打了他？妈，你的脾气是不是有些大了？”刘耀文没有被她的语气带着走，反而一直很平淡，倒衬得李霞像个不讲理的疯子。

　　“你们那个死爹一晚上没回来！我跟他吵架你咋不来帮我啊？！你就是个白眼狼啊！我养你们两个就是养了两个白眼狼啊！”

李霞又开始嚷着刘耀文的父亲。她没什么文化，骂来骂去除了那几句还是那几句，用词也粗俗极了。

　　刘耀文不想听，“我们不去姥姥家，你自己回去吧。”

“我今天非得让小其跟我走！”李霞说这就起身要往他们房间里闯。

　　“你闹够了没有？！”刘耀文把她往后推了推，用的劲不大，却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

　　“我带我自己的儿子去我妈家怎么了？！你还来推我！你是想反了是吧你敢来推我？！”

　　刘耀文难耐地颤声吐出一口气，“他睡着了，明天还要上学，姥姥家离学校远，不方便。”

李霞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

　　“十点半了，你回去吧。”刘耀文转过头来，再也不愿意看到她。

　　“小其我肯定要带走的！”

　　“你们吵架关我们两个什么事？！”刘耀文压抑地朝他低吼了一句，靠着墙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刘耀文伸出手指着门口：“明天要早起，我就不陪你吵了。刘其不会跟你走，你俩吵不吵架跟我们没有半毛钱关系。门开着，一会自己走。”说完他转身进了房里，最后留了一句：“还有，不要过来捶门，不然咱俩谁也睡不了觉。”

　　然后他不带一丝犹豫的把门关上了，还利落地上了锁。

　　刘其果然已经睡着了，被子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他每次哭完就特别容易睡着。

　　睡着了也好，听不到母亲那些粗俗的话。

　　最后他究竟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睡着的，刘耀文自己也无法给出答案。

　　总之又失眠了。

　　刘耀文心里很崩溃。他想睡，可根本睡不着，他知道再不睡明天就会没精神，可他怎么样都睡不着。

　　好难受。

　　好想逃。

　　要疯了。

　　曾经的一个老师跟他说：“我觉得你需要看一下心理医生，再这样下去你要憋坏的。”

　　那个时候多少岁来这……

　　好像才十二三岁，跟刘其差不多大。

　　那时候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我不需要。”

　　老师还是想劝劝他，结果刘耀文又说：“我认为不需要不是因为我觉得我自己心理没有问题，而是问题太多了，已经解决不了了。”

　　就像癌症晚期的病人，吃再多的药也没有用。

　　最后这场对话是以什么结束的呢？

　　刘耀文躺在床上，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老师的叹息，又好像是自己无所谓的笑。

　　记不清了，不想记。

　　乱着思绪，他终于在凌晨两点的时候睡着了。睡得不安稳，脑子里一团乱，做的梦都是乱的。

　　*

　　他没有邀请家长，只能在大家回头拥抱父母爷奶的时候静静地看着。

　　尽管这种活动不是第一次，却每一次都让刘耀文流下眼泪。不为别的，为了所听故事里父母对子女的爱，为了自己依旧热情的心脏。

　　刘耀文指尖抹了下泪，忽然听到有人哭得撕心裂肺。往旁边一看，“你哭那么凶干嘛？”

　　张乐两只手都拿着纸巾，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太感人了，我刚才抱我爸的时候发现他都瘦了呜呜呜呜啊啊，弄这么伤感干嘛啊这破学校！啊啊啊不行了不行了，我本来不想哭的太丢脸了呜呜呜……”

　　刘耀文静静地看了看他，又重新递给他一张纸，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