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幻境（1）永不为奴

　　转眼十数年过去，奇族族女奇九的美貌传遍了天穹星。尤其是在她十岁那天，觉醒了奇族最珍稀的天赋技能：光眼。

　　奇九成为了新一代闪闪发亮的新星。所到之处，鲜花掌声不断，所有精灵都仰视着她，仿佛她是九天之上的仙女。而奇九也逐渐有了族女该有的威严，平易近人又带着生来的高贵冷漠。

　　而奇九身边的侍卫奇乐，英姿飒爽，天赋异禀，小小年纪便成为了凡级精灵，曾经嘲笑他的精灵，如今也不得不仰视他、尊敬他。

　　这日，许久未见的奇族族长将奇九叫去。奇九放下手中的茶盏，给了奇乐一个眼神。两人肩并肩走入大殿，奇渊座在上位，神色中带着不耐。

“父亲。”

　　“族长。”

　　奇乐在奇九身后行礼，奇渊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目光只在看到奇九的那一瞬间有几分波动。奇九神情冷漠，对于这个在她五岁便出轨的父亲，她着实没什么好感。

　　“小九长大了。”

　　“父亲三年未归，女儿自是长大了些。”

　　奇渊皱了皱眉？“你母亲就这么教你跟长辈说话？”

　　奇九看着他：“母亲教导我，以直报怨 以德报德。”说道母亲二字时，她向旁边抱拳行礼以示尊敬：“母亲是天穹星有名的思想者，她的语录被不少精灵摘抄铭记，我想听母亲的总错不了。”

　　奇渊冷笑一声：“那你母亲有没有跟你说过，目无尊长又该何为？”

　　奇九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问，这个男人数年未归，把女儿全部扔给旁人，如今还厚着脸皮来质问，属实是不要脸。

“子不教，父之过。”

　　“好，好，好。”奇渊怒火中烧：“我看你是忘了你姓什么了！来人，把这个逆女给我拖下去打！往死里打！”

　　这时，奇渊旁边的仆人伏到他耳边说了几句，奇渊的脸色稍作缓和，但还是铁青着。他冷哼一声，看着奇九的眼神带着怒火，却不得不压下。

　　“隐族大少爷看上你了，三日后成婚，你赶紧准备。”

　　奇九眉头微皱，语气坚定：“我不嫁！”

　　“这可由不得你。把小姐带下去，好生看管。”

　　奇九猛然抬头直视着他，旁边族人迈出第一步的瞬间，长剑出鞘，奇乐冷冷的看着他们，不发一言。气氛变得诡异，奇渊脸色狰狞了一下，眉目阴沉。

许久，九二七冷笑一声：“不用他们带！”随即拂袖而去。奇乐鼻头皱了皱，脸色发狠，收剑跟在奇九身后，没有给奇渊一个眼神。

“岂有此理！”茶盏清脆的碎裂声传来，奇九和奇乐甚至脚步都没有顿一下：“把她关起来！直到隐族少爷来为止！”

　　奇渊到底是奇族族长，没有精灵敢违逆他。奇九被锁进了屋内，奇乐靠着她的房门，仰头看着天。

　　第二天晚上，奇九望着天花板，想象着夜晚星星的模样，想起自己生病时母亲给自己唱的星星，勾了勾唇，眉眼弯弯的。

“奇乐，母亲怎么样了？”

　　“夫人她…很好。”奇乐看着星星，眼眸微垂。他抿了抿唇，还是没有告诉她塔雅因忤逆之罪被关进地牢的消息，奇九也默契的没有再问。

　　“奇乐。”奇九猛不丁出声。

　　“嗯？”

　　“我们…离开这里吧。”

奇乐一愣，握着剑鞘的手一顿，随即紧了紧。

　　奇九不知道他的反应，她知道逃出去事情也不会结束。但总要试试对不对？她不想嫁，母亲告诉过她的，反抗的方式有很多种，有的时候，需要放手一搏。

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出轨后，母亲还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但她知道，她不能继续成为母亲。

想到这，她语气更加坚定： “你，我。我们带着母亲，离开这里。”

　　奇乐的心一颤，他猛然转身，手掌抵上着冰冷的木门，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咬着牙，唇边颤抖。

最终，他没有推开那道门。奇乐知道，这是一件非生即死的事情，他们需要更加严密的计划。

　　奇乐重重点了点头：“好。”

　　几日后，他踩好点潜入了地牢，奇九砸开了门锁。动静不大，但谁知奇渊在门上布置了阵法，一时间警铃大作，惊动了奇族所有人。他们狂奔到门前，只差一步，就差一步！他们死死盯着只剩几步的大门，侍卫从一旁跳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有精灵不忍出声：“小姐，隐族很厉害的，其实嫁过去也不算是坏事。”

气氛陷入了胶着，侍卫不愿意伤害他们的族夫人和小姐，可奇九和塔雅也不愿意回去。

就在这时，奇渊黑着脸走了出来。塔雅身体一颤，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凄凉一笑，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看到族长的脸，塔雅在也忍不住自己内心的痛苦，她声音沙哑，带着压抑：“奇渊，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奇渊停下了脚步，看小丑一般俯视着她们。

　　“我跟了你四十年，这四十年，你都干了什么？”塔雅抬头，目光直直射入奇渊眼中。奇渊没由来的心中一颤，那个素来坚强的女人身上，此刻洋溢着的悲痛似乎要溢出来了一样，可这明晃晃的事实，让他哑口无言。

　　塔雅深深洗了一口气，仿佛用尽所有力气般吐出，自嘲一笑：“你为了哄我把全部修为渡给孩子，对我百般宠爱。可最后你却把我视如敝屣。这些年，这些日子，我过够了。”

　　塔雅凄然的看向奇九，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可我的女儿，不能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奇渊看着她，没有说话。塔雅眼中的希望一寸寸湮灭，消散。她点了点头，不再奢求什么，用尽全身力气扑向了离她最近的侍卫。那侍卫还未反应过来，刺刀便穿透了塔雅的身体。

　　奇渊的表情终于有了崩塌。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塔雅的尸体，嘴唇有一瞬间的颤抖。他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说什么，眼看着塔雅的生命流逝在空中，碎裂成点点能量。

他深深吸了口气。

　　“把小姐带回去。”

　　奇乐上前一步，挡在奇九身前。

　　“任何精灵都没有资格约束小姐的人生。”奇乐如电的眸子直直射向奇渊：“包括你。”

　　奇渊看着他，冷冷开口：“杀。”

　　众侍卫低下了头，但终究不敢反抗。奇乐和奇九与众人陷入混战，鲜血染红了他们的长袍，倒像是下了一场红色的雪。

　　“奇乐！”当看到奇乐被人一剑刺穿，奇九想要冲过去，却被无数的奇族士兵包围。

“小姐，走……”

　　鲜血涌出喉咙，堵住了声音。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最后一句，奇乐用尽了所有力气。

　　她看着奇九陷入了混战，看着她被刀尖划破的脸，奇乐握紧了拳，可也只能看着。

　　奇乐眼里的光芒一寸寸消散了。

生命的最后，奇乐眼前浮现出过往的一切。奇九让他站起来，告诉他以后不用下跪。奇九带给他一根棉花糖，奇九看到他受伤嫌弃但却准备了最好的药浴……

奇乐嘴角微扬，小姐，如果有下辈子，奇乐还做你的侍卫。

只是，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奇乐消散了，如清晨的雾，如初春的雪。就这么一点点，一点点的成为了天上的星。

　　奇九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泪水自她眼角滑落，她撑着剑勉强稳住身形。

她已经没有力气战斗了。

她看着母亲和奇乐的尸体，苦笑中带着嘲讽。奇渊以为她放弃了挣扎，眼神冰冷。可下一秒，奇九手握匕首，用力下刺。匕首入体，她面目狰狞，硬生生剜了自己的心。

这是奇渊今日第二次收到如此大的震撼。

　　奇九将自己的心捧在手心，目光狠毒。

　　“父亲，您说过的。奇族人，永不被左右！”

　　“女儿，不负教诲！”

　　奇渊瞳孔一震，怔愣的看着奇九倒地，鲜血染红了初冬的血，狂放而张扬。

在所有族人的呼喊声中，奇九和塔雅的名字还是入了族谱。在奇九名字后面，用缩小体楷书写的“侍卫奇乐”紧紧跟在后面。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奇乐的目光依然追随着他的小姐。他想，这辈子能走这一遭，该是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