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16）

　　看完薇姬的信，克莱伊姆的第一感受不是同情，而是诧异。她皱着眉放下信，喃喃道:“你为什么这么傻……”

　　克莱伊姆顿时有如置身于冰密，全身发凉。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原来亚瑟就是所谓的吸血鬼。难怪他对她这么好，难怪回家一直没有消息，难怪他不给她离开，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个温柔的骗局！从她来到这里开始，她就已经成为了吸血鬼的食物，亚瑟根本没想送她回去！

克莱伊姆努力保持冷静，努力消化信的内容，目光默默转向红线区的方向。上帝为了让她摆脱危险，因此为她送来了薇姬的信。吸血鬼的秘密揭开了，那么红线区里又藏着什么呢？亚瑟和薇姬相处过一段时间，薇姬最后不知所综，而那里却是亚瑟亲自警告不能靠近的地方，其间的秘密是不是和薇姬有关？

好奇心最终战胜了恐惧 ，克莱伊姆鼓起勇气走向红线区。她从红线上跨过去，绕过旧书堆和木箱，沿着路一直走。红线区阴森森的，比外面还冷，克莱伊姆不由得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她有几次想打退堂鼓，但想到布鲁托斯校长，内心就有了前进的勇气。布鲁托斯校长是个温柔的人，没少在基地里照顾她。即使薇姬失踪了三年，他也依旧没有放弃她，想必一定很爱薇姬。她要弄清楚，就算没有找到薇姬，那也要给布鲁托斯校长一个交代。

道路的尽头是一扇门，门没上锁，克莱伊姆推开门进去了。她刚进去，冷空气扑面而来，冷得她直哆嗦。这是一个隐秘的房间，还没她的卧室大，放置在房间正中央的大箱子一下子抓住了她的目光。

克莱伊姆走近一看才意迟到这是一口棺材。棺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一整个呈透明状，她清楚地看到棺材里躺着一个年轻女孩。女孩的头发是粉色的，面容和布鲁托斯极为相似，脖子上缠着缠带，身边放满了白色的蔷薇花。克莱伊姆看到她，惊得手中的信掉到地上。

她是……薇姬·坎贝尔！

真相大白了！

三年前，薇姬被当做食物拐来这里。她机智地揭穿了亚瑟的谎言，却在和亚瑟相处的过程中爱上了他，心甘情愿留在庄园成为他的食物。薇姬向亚瑟隐瞒了贫血的病，在一次吸血的过程中失血过多而死。亚瑟出于对她的爱，将她隐藏在书房的隐秘房间，用特殊的方法保存她的尸体。由于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发生在庄园，而庄园从未有外人进入，所以布鲁托斯校长才找不到薇姬……

“薇姬！”

克莱伊姆拍了拍棺材盖，棺材里的薇姬没有任何反应。对呀，她早死了，这只不过是一具尸体。不过，克莱伊姆并不甘心。就算只是尸体，她也不能把她留给那个满嘴谎话的吸血鬼！

克莱伊姆奋力推开棺材盖，把薇姬从棺材里拽出来架在自己背上。薇姬如同一摊烂泥，巴在克莱伊姆身上，任由克莱伊姆摆弄。她的眼睛忽然睁开了，原本美丽的金色瞳孔如今却布满深深的白色。好在她够轻，克莱伊姆轻而易举地带走她。不过，这还不算真正的离开。她要带薇姬离开庄园，去阿诺斯特城寻求人们的帮助！

克莱伊姆重新拿起油灯，带着薇姬原路迫回。就在她即将到达门口的时候，门把手突然响了。克莱伊姆吓了一跳 ，连忙拖着薇姬躲到书架后面。她透过书架中的缝隙留意，看见亚瑟和巴郎弗瑞希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小女佣瑞丝。管家点上灯，亚瑟坐到他的座位，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您要撑不住了，既然不肯吸克莱伊姆的血，那只好换一个人了。”说罢，管家向瑞丝使了个眼色。瑞丝微笑着走上前，解开衣服上的扣子，主动坐到亚瑟腿上，亲昵地搂住亚瑟的脖子。

亚瑟不为所动:“伊娃现在在哪儿？”

巴郎弗瑞希回答:“大概在房间，今天这里从未有人进来。”

“那好。”

亚瑟睁开眼睛，对着瑞丝的脖子咬了下去。瑞丝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脸享受地仰着头。看到这一幕，克莱伊姆双手捂住嘴，努力 不让眼泪掉下来。

突然，一束光照到克莱伊姆身上，女管家的声音冷不防响起:“看看这是谁，两个美丽的小姐。”

“完了！”

克莱伊姆心里一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女管家伸手抓住克莱伊姆的领子，像丢垃圾一样把她丢出去。克莱伊姆重重地摔到地上，不远处的三个人全部看了过来。瑞丝一脸不开心，巴郎弗瑞希冷漠地望着克莱伊姆，亚瑟推开瑞丝站起身。

“伊娃？”

　　（17）

　　“你这个骗子、混蛋、吸血鬼！”克莱伊姆坐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亚瑟，双手握成拳头。“别叫我伊娃，那不是我的名字！”

　　“你都知道了。”亚瑟露出受伤的表情。

“是啊，知道了。”克莱伊姆冷笑。“要不是薇姬的信，我恐怕还蒙在鼓里。你从来都没想过帮我，只是把我当成了食物！”

亚瑟刚想说什么，说出口的只有一句“对不起”。他走过来向克莱伊姆伸出手，克不屑地打开，一字一顿地说：“我、恨、你！”

“不，你错了，我从来没把你当作食物。”克莱伊姆不愿意起来，亚瑟半跪下来直视克莱伊姆的眼睛。“我之所以瞒着你，那是因为我害怕吓到你。巴郎弗瑞希当时把你带回来，我的态度是把你送回去。可是，喝血已经成为了我的本能。在他的不断诱惑下，我始终无法控制自己，还是推开了你所在的房间的门。吸完后，我想了一个晚上，最终下定决心要真正戒掉它。从那以后，我从未喝过一滴血。就算巴郎弗瑞希制造机会让我吸你的血，我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以至于你没有发现所谓的真相……”

克莱伊姆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耳光：“闭嘴！别把我当傻子！你亲手杀了自己爱的人！”

“主人，你不用再演了。”

女管家把薇姬抱出来，亚瑟转头一看，惊讶布满了整张脸:“薇姬？”

“是的，她出来了。”巴郎弗瑞希在一边说。“伊娃将她带了出来，准备和她离开这里。”

克莱伊姆板着脸看着女管家，趁女管家走路的时候试图冲上去抢人。亚瑟看出了她的目的，抢先一步推倒她，将她按到地上。

“薇姬不是我杀的……”

亚瑟现在的孩子像孩子一样委屈。

“她允许我吸血，却从未告诉我贫血。半年前的一个晚上，她睡着了，再也没有醒来……”

“你可真会美化自己！”克莱伊姆奋力推开亚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再一次看向女管家，女管家已经把薇姬放到椅子上，站在她面前望着她。

“你没有心，不配拥有爱！当然，也不会有人爱你！”

亚瑟被克莱伊姆的话刺痛了，失落地低着头。巴郎弗瑞希质问道：“你要和我们抢蔷薇花吗？”

克莱伊姆愤怒地说:“她本来就不属于你们！”

“呵呵……”

巴郎弗瑞希露出一个微笑，不再理会克莱伊姆，目光转移到亚瑟身上，疯了似的自言自语:

“我亲爱的主人，你的伊娃背叛了你。”

“……”

“她很残忍，还要带走你最爱的蔷薇花。”

“……”

“你的好对伊娃来说一文不值。她是个坏女孩，不仅不会爱你，还把你的爱踩在脚下。”

“……”

“伊娃说她不属于你，要走啦，像蔷薇花一样丢下你。”

“……”

巴郎弗瑞希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不停地刺激亚瑟。说着说着，亚瑟抬起了头，脸上的表情也变了。他很满意亚瑟的反应，继续引导道:

“舍不得伊娃？那就强行把她留下！不管使用什么手段，只要你想，她就会一直留在你身边并且属于你！”

克莱伊姆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还没来得及跑，亚瑟再一次把她推倒。他用力抓住克莱伊姆的手腕，冷漠地俯视她，似乎在警告她不要轻易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克莱伊姆动弹不得，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浑身发凉。他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

“你是我的。”

不管克莱伊姆或别人怎么认为，这里是他的地盘，他只听自己的。

「永远也别想离开。」

“你……做梦。”

尽管克莱伊姆很害怕，她仍不肯屈服。亚瑟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克莱伊姆的手被抓得生疼，仿佛要断掉了。他看向克莱伊姆的脖子，在克莱伊姆惊恐的注视下低头……

（18）

“……”

又醒了，噩梦仍在继续。

克莱伊姆躺在床上，睁着无神的眼睛仰望灰蒙蒙的天花板。她坐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原先的衣服早被换了，现在穿的是一件白色露肩长裙。脖子上没有绷带，伤口裸露在空气中凉嗖嗖的，他们现在连伪装也不屑了，真真正正将她当做食物。

“吧嗒吧嗒……”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克莱伊姆眼里跑出，克莱伊姆蜷缩成一团，痛苦地抱住头。她恨自己天真，恨自己愚蠢，也恨自己太弱，只能任人宰割。回想起曾经和亚瑟谈笑风生的自己 ，她真想穿过去给自己一巴掌。她没救了，再也回不去了。从今往后，等待她的只有饥饿的吸血鬼。

突然，克莱伊姆抬起头，迫切在房间里寻找什么。她在梳妆台前看到一把剪刀，迅速翻身下床，冲过去拿起。她注视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才发现父亲对她有多么地好。父亲偏心至少还会送她去全国最好的礼仪培训基地，而亚瑟呢？她已经被他折磨得不成人样。

“你还有骄傲。”克莱伊姆对自己说。“它绝对不允许你低头。”

克莱伊姆拭干眼泪，颤抖地握紧剪刀。骄傲？是啊。吸血鬼能剥夺她的自由，却不能剥夺她的骄傲。吸血什么的都去死吧，她就算死也不屈服！

就在克莱伊姆要刺下去的时候，一只陌生的手粗暴地抢走剪刀，将它丢出窗外。

“对不起，伊娃小姐，你对我们的主人很重要，现在还不能死。”

是瑞丝的声音！

想起瑞丝被吸血时飘飘欲仙的模样，克莱伊姆瞬间反胃，厌恶地说：“你来做什么？”

“照顾你。”瑞丝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不需要！”

“其实我并不想来。”

“既然这样，现在你可以走了！”

“可是主人在意你。”

“我只觉得恶心。”

“罗西和巴郎弗瑞希也在意你。”

“混蛋夫妇！”

“这个庄园里所有的人都在意你。”

“……”

“伊娃小姐，不，克莱伊姆·玛里奥曼尼·斯里安卡，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瑞丝伸手捏住克莱伊姆的脸，强迫克莱伊姆直视她。

“即使你发现了真相，在这里的待遇也没有变。主人为了你，命人铲掉所有的蔷薇，继而换上示爱的红玫瑰。莱迪她们吓到了你，后来被主人无条件解雇。你和他一起吃饭、看书、骑马、拥抱、接吻……有些甚至连薇姬·坎贝尔都未曾拥有！吸你的血，他会反思整个晚上。至于我，他只会在需要的时候想起我，说到底我才是食物！”

“你所羡慕的事物对别人来说未必是件好事！”克莱伊姆反感地打开瑞丝的手，反问道。“为什么你对魔鬼这么上心？”

“因为主人帅啊，又有钱，有地位。”

瑞丝幸福地捂住脸。在克莱伊姆看来她完全疯了！

“对于普通女孩来说，像他这样的完美绅士是遥不可及的梦。从前我只能默默仰慕他，当我知道他想喝我的血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每一次进食，他都会对我很温柔。你和薇姬·坎贝尔没来前，他只属于我一个人……”

克莱伊姆听得心里发毛。

“所以——是你们打扰了我的幸福生活！”瑞丝怨恨地看着克莱伊姆。“如今，薇姬·坎贝尔死了，这里只剩下你了！”

“是啊。”克莱伊姆绝望地闭上眼睛。“你要解决我吧，那就赶紧动手。”

“不。”瑞丝摇头。“杀了你，主人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所以？”

“我要让你离开这里。”

克莱伊姆呆在原地，再次睁开眼。离开？怎么离开？送她回去吗？还是在外面解决她？

“主人被囚禁在这里，而巴郎弗瑞希得到的命令是照顾他，因此谁也不能走太远。我要把你送出去，你可以理解为帮助你回家。我经常去城镇采购，可以联系外面的人。只要你能找到人把你带走，你就能永远离开这里。”

听到这番话，克莱伊姆原本憋住的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瑞丝又笑了，声音无比温柔:

“开心吗？小姐。我是救赎你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