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优雅的生命

小公主有一位外界的叔叔——萨里。萨里叔叔是父王的一位好朋友，同时也是一名船商，经常到世界各地去派送东西。喜欢小孩子的他也会给大小公主带一些好玩的小玩意儿。

小公主四岁那年，萨里叔叔从东方带回了一些金鱼鱼苗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小公主。当时看到金盆里那些可爱的小鱼苗，小公主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它们。特意命人把小鱼苗放到花园的水池里，天天带着高等饲料去给它们喂食。不管天气怎么样，小公主每天都要去看它们。

在小公主精心的照顾下，小鱼苗不但没有因为地区原因而死去，反而还长大了。一年过后，小公主拥有了一池子的金鱼。她还像往常一样，每天都去看它们。

五岁那年，该是一位公主学习正式礼仪的时候了。母上特意让萨里叔叔从外界请回了一个高级礼仪老师，让她给小公主上礼仪培训课。

那是一个喜欢板着脸的年轻太太。看起来凶凶的，小公主对她的印象一点都不好。她对小公主也十分严格。听母上说，可怕的年轻太太的名字叫做“玛戈”。

小公主五岁就开始练习猫步了。玛戈老师说，作为一个公主，必须要优雅，而猫步正是展示公主优雅的体现。这是公主最基本的常识。

五岁的小公主站在平衡木上，头顶着几本书，在玛戈老师严肃的注视下开始了走猫步的练习。

对于五岁的孩子来讲，这样的训练非常苛刻，本不是一个孩子该学的东西。可是，小公主却接触了。

“莱尔，加油。为了超过你姐姐，为了让父王对你刮目相看。”母上时常在身边这么鼓舞小公主。小公主是一个失宠的公主，为了得回父王的宠爱，她必须要这么做。

五岁的小孩子还很幼稚，少了几分大人的成熟。小公主刚开始的训练并不如意，走路歪歪扭扭，非常难看，头顶上的书经常掉下来。不仅如此，就连在老师面前上平衡木也像怕光的老鼠一样抖个老半天。

“小公主，记得老师说过什么吗？走路要大胆，眼睛要看向前方。”

“不要让书掉下来！不要再让老师说第二遍。”

“不要发抖，不要害怕，重心不稳会摔下来的。”

“哦，天哪！我亲爱的小公主殿下。您根本就没有听老师的话。真是一个粗心的公主。”

“小公主，小公主……”

……

小公主始终做不到老师希望的那个样子。老师的训斥声一次比一次严肃，语调一次比一次吓人。小公主都仿佛听不到似的，不管老师怎么说、怎么强调，她就是做不好。因为心里怕极了这个年轻的礼仪老师，所以根本就学不进去。

王后越看越急，越来越失望，这时候甚至哭了出来。不是因为心疼女儿，而是因为女儿什么都做不好。

为了让小公主专心学习，小公主的礼仪老师特地命人去花园的水池里把小公主最喜欢的金鱼捞上来。等小公主开始上课的时候，把鱼放进碗里，让小公主顶着它过去。

“这是……我的鱼？”当小公主看到新道具的时候，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在她发愣之时，礼仪老师已经把装着鱼的碗放到了她的头上。

“顶着它过去。”礼仪老师不顾王后在场，严肃的命令道。

顶？顶过去？小公主连书都顶不好，能把碗顶过去吗？

小公主刚想抗议，头顶上的碗就掉了下来。整个瓷碗被摔得粉碎，水流了出来，她的鱼躺在碎瓷片里拼命地摇尾巴。

“我……我的鱼……”

公主正想过去看看，礼仪老师已经换了一个新碗，把新的鱼放进碗里，无视小公主的眼泪继续让她顶着。

“公主殿下，走得稳的同时也要站得稳。”礼仪老师说，“如果您做不到这一点，就不需要为鱼掉眼泪。”

一个仆人走上来，很随意就把地上的瓷片和小公主的鱼清理掉了。摔在地上的鱼本来还活着，经过仆人的处理，它被重重地摔到一旁的水桶里，像死了一样不动了。

小公主的眼泪流得更多了。一旁的母上也没有说什么。

“一次做不好下次再来。”礼仪老师拿着水瓢，随时准备继续伤害小公主的鱼。

为了鱼着想，小公主十分认真地对待她的训练。可是，这还不行。

没有扎实的基础，她一次又一次地失败，摔坏了一个又一个碗，伤害了一条又一条最喜欢的鱼。

在那之后，小公主的训练渐渐有了一些起步。母上欣喜若狂，直言一定要让父王看看他的小女儿有多么厉害。而被小公主所伤害的鱼都死了。她的优雅建立在鱼的生命上面。

小公主曾经试着把鱼藏起来，神奇的礼仪老师总能把它们找到，并且把它们当做训练道具使用。

这样残忍的方法实行了半个月之后，小公主的鱼全没了。花园的池子里空荡荡的，一条鱼也没有了。

礼仪老师依旧用这种方式给她训练，小公主再也忍受不了了。

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响起。

小公主又摔碎了一个碗。碗里的水流出来，她也摔到了地上。她这次没有爬起来，只是定定地在那里跪着，两只倔强的小手紧抓着湿湿的裙角。

“起来，我的公主。”礼仪老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小公主。

“我不起。”小公主大叫着说。“我不练了！”

小公主看着旁边破碎的瓷片，忽然想起了因训练而死去的鱼，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出来。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我要学这种东西？为什么要伤害那些无辜的生命？难道所谓的优雅就是要建立在生命上面吗？”

“明明……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不管做得好不好，姐姐总能得到表扬，父王却始终都不肯看我一眼。就因为我是女的，就因为我不是男孩子吗？我就想问凭！什！么！”

面对小公主突如其来的咆哮，王后一下子愣在了那里。而路过这里的国王则是绷着脸走过来给了她一巴掌。

“啪——”

巴掌声无比响亮。

疼在小公主脸上，也疼在小公主心里。王后看不下去地捂住嘴，腿软地坐到了地上。

“自大、没耐心、顶撞礼仪老师。你已经输给你姐姐了。”父王冷冷地说。“因为你是你母亲生的，所以我觉得还需要你。但是看到现在的你，我觉得要不要都没有关系。”

那一刹那，小公主感觉到心都碎了。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母上和礼仪老师的良苦用心。礼仪老师都是为了她好，原来她真的需要那些。

父王最终头也不回地走。母上和礼仪老师走过来，搂着小公主哭了很久很久。那时的小公主已经停止了哭泣，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把猫步学好。

她开始观察猫的动作，模仿猫走路。小公主把全部心思都耗费在了礼仪方面，她付出了比姐姐还要多的努力。

几年过后，小公主真的把猫步学好了。她做到了礼仪老师希望的样子，她成为了礼仪老师和妈妈的骄傲。

小公主不论到哪里都会走猫步。时刻保持优雅，看向前方，态度认真。因为她的优雅是用鱼的生命换来的。面对生命，她不能马虎。以至于养成了小公主走猫步的习惯。

她的猫步优雅得令人赞叹。每当别人问起猫步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总会有意撬开话题。因为她不想让人知道所谓的优雅，其实是用生命换来。

出于尊重，别人也没有过问。

而这个秘密她一直藏着，一直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