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争吵

“……”

公主和女仆一直处于对视状态，公主看着女仆，女仆却瞪着公主，瞪得公主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公主的目光投向弗利沙，弱弱发问：“弗利沙阿姨，怎么回事？她们又是谁？客人吗？”

弗利沙不语，胖大厨凯罗哆哆嗦嗦地帮她发话，声音里清楚地可以听到有明显的颤抖：“公……公主殿下……您怎么出来了……”

“外边太吵，出来看看。”公主的目光转移到凯罗身上，依旧重复刚才的问题，“她们两个是客人吗？”

“公主？你们说她是公主？”贝尔塔拉蔑视地看了公主一眼，脸上黑白分明地写有“瞧不起”、“歧视”这几个大字，“呵，什么公主，她连王冠都没有，公主这两个字她配吗？土里土气的乡村老包。”

厨子们这才注意到，公主头上少了样东西。若不是贝尔塔拉说到这里，他们还不知道呢。

“天呐，公主殿下，您的王冠哪儿去了？”弗利沙连围裙都没来得及解，惊叫着跑到公主面前，紧张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公主，“王冠丢了，把我们全卖了都不够还呀。”

头上，没有！手上，还是没有。公主既没有把王冠戴在头上，也没有把王冠拿在手里。那王冠哪儿去了？不会真的丢了吧？

“天呐！”弗利沙惊呼，脸色发白，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厨子们也跟着紧张起来。

先是得罪了威尔伯爵的女儿，又害得公主弄丢了王冠。这种无疑是雪上加霜的倒霉事怎么尽发生在他们的头上？

悲了个催！这下完蛋了，船王大人赔脸赔大发了。

“王冠没丢，放在休息室里。”公主说道，“嫌它太重，暂时把它拿下来而已，待会儿我会把它戴回去的。”

“那就好。”弗利沙惊险地拍了拍胸口，瑞丝他们纷纷松了一口气。

一阵沉默过后，贝尔塔拉主仆成为了全场的聚光灯，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贝尔塔拉。

公主疑惑，厨子们紧张。

这个刁蛮的千金大小姐到底想做什么？萨吉老头不在，她还不走。是不肯放过他们还是另有所图？

“嘁，”贝尔塔拉冷哼一声，拉过女仆乔妮挡在身前以挡住众人的目光，说出来的话还是老样子地欠扁，“这公主是山寨的吧？人是假的，王冠也是假的。自封的冒牌货只配和低贱的下人待在一起。”

“这位小姐，你说话有点儿过分了。”刚刚和这艘船的主人闹别扭，公主殿下本来就不开心了，正愁没地方撒气，又碰上一个没事找事的刁蛮小姐，说话还这么欠扁，公主殿下更不开心了，怒气值满格，一怒之下和贝尔塔拉怼起来了，“人生来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弗利沙阿姨他们才不是低贱的下人。还有，我不是乡村土包，我也不是冒牌货。王冠是父王命人特意制作，并且在我十五岁那年送给我的，它也不是假的。说话要有分寸，请注意你的言行。”

“还不承认？”贝尔塔拉挑了挑眉，嘲讽道，“像你这样没规矩，算哪门子公主？跟下人混在一起，简直玷污了公主这两个字。”

“放肆！”公主摆出架子斥呵一声，不服气地反驳，“说我没规矩，你这又算得了什么？虚伪的外界人！”

“垃圾，就该呆在垃圾堆里，少出来碍小姐的眼。”乔妮厌恶地丢给公主一个白眼，护着主子后退到厨房门外，就好像公主他们真的是一堆垃圾，令人作呕到不想让人靠近。

“你们这么做，是在侮辱我吗？”公主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怒火，迎出一个挤出来的微笑，十分淡定地问。

或许是出于从小的公主教育，公主没有发火，没有像泼妇骂街一样激动地用不文明的语言来跟贝尔塔拉交流。

厨子们忍了贝尔塔拉的刁蛮，公主也做到了，忍下了贝尔塔拉主仆的言行、动作、以及对自己的侮辱。

尽管心里不甘，公主还是忍了下来。藏在裙子背后的手握成拳头，她很用力、很用力地握，这就是她所隐藏的怒火。指甲深深地扎到手心里，开始被斑斑血迹所染红。

“公主殿下……”瑞丝悄悄地塞给公主一张崭新的帕子，动作很小心，贝尔塔拉主仆没有注意到。

“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瑞丝握住公主握成拳的手，试图将它掰开，边用哭腔的语气说服道，“公主殿下不是不想给船王大人添麻烦吗……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等贝尔塔拉小姐消气了，您再去给她道歉……贝尔塔拉小姐那么大方，一定会原谅您的……”

忍？道歉？大方？原谅？

小厨娘，你有没有搞错？明明是她们先来侮辱我，为什么要我来道歉？

公主惊愕地看着瑞丝，瑞丝趁她在看自己的时候成功掰开公主的拳头，用帕子帮公主擦拭手里的血迹，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没事的……公主殿下没事的……忍一忍就过去了……我们都是这样忍过来的……请您相信我，忍过去就没事了……”

泪水，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划过脸颊。不光是瑞丝，弗利沙、凯罗、其他厨子们也哭了，默不作声地流下了懦弱的泪水。

“傻瓜……”公主抽回手，反倒用帕子来帮瑞丝抹泪。

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你们懂吗？奇耻大辱，怎能容忍？

“看来你也不算太笨，乡村土包还是有点儿偷学的本事。”贝尔塔拉见缝插针地补上一句。

“呵呵……”

公主讽刺地笑了，漠视贝尔塔拉主仆，用最平常的语气回复道：“贝尔塔拉，据我所知，外界的仆人都是一样的吧？都是有钱人家靠钱雇来为自己工作的。那么，低贱、垃圾这几个字从何而来？你的乔妮不也是靠钱雇来的吗？造物主是公平的，大家都是人，人人平等。贵族和仆人只有一个差距——那就是钱。纵使因为这个差距，那也不能随便侮辱人吧？更何况，你还是有权有势的贵族，口口声声说规矩，请问你的规矩又到哪里去了？贵族靠钱雇人帮忙做事，你们吃的饭是仆人做的、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下人做的、甚至仗着自己有钱，把自己当国王一样伺候，所有的事也是下人帮你们做……”

“明明都是其他人在帮自己做事，不知足也就算了，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来说他们卑微，低贱？”公主指着贝尔塔拉振振有词地说道，“说其他人的下人是低贱，你们也有下人，都一样，都是靠钱做事。请问你们的仆人又算什么？是更高一层，还是喜欢搞特殊？”

“真不理解外界人的思维方式，莫名其妙。”

轮到贝尔塔拉沉默，这么说，是公主殿下赢了？

厨子们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欣慰地流下两行热泪。公主殿下说得好，还真说到他们心里去了。

“公主殿下您人真好，我好感动……”弗利沙哭得不成样了，眼泪鼻涕一大把，用手帕擦拭着。

“实话实说罢了。”公主淡淡道。

“遇上这么好的主子，一定是上帝在眷顾我们。”瑞丝开心地围着公主打转。

“或许吧……谢谢公主殿下，谢谢您愿意帮助我们。”凯罗摘下头顶的帽子，弯下腰，行了一个大礼。

就在众人开心之际，贝尔塔拉突然拍起了手。

“啪啪啪……”贝尔塔拉主仆赞赏地拍手。贝尔塔拉笑道，“很好，你成功地吸引了本小姐的注意力。既然萨吉不在，那你跟我回去吧，正好带你到船王哥哥面前，让他好好收拾你。”

话音刚落，贝尔塔拉一个箭步走到公主面前，把她拽走了。

“喂，放开我……”

“公主殿下！”

贝尔塔拉抓得太紧了，公主根本就挣脱不开。厨子们想要上去阻止，乔妮一句话就让他们止住了这个想法。

“奉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了，免得罪上加罪。”

“……”

厨子们不敢追上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公主被贝尔塔拉拽走。

瑞丝跑到窗边大叫起来：“船王大人！船王大人在码头上，和威尔伯爵在一起。”

弗利沙神色凝重，“我们不要紧，希望公主殿下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