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新综艺

这些年，网络歌手里，崛起了一股力量——实力派。他们都是俗称“高手在民间”的潜力股，个个年纪不大，但有能耐得很，光是直播翻唱高清无修音版本，就有几十万几百万的观看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中越是能力强大的，越不露面，仿佛是自己的实力足够了，根本不需要颜值加成。

所以今年某平台为了整顿娱乐圈里“资本与流量控制市场的歪风邪气”，于是就投资，大力推出一部新综艺，叫《网络新声代》（名字是作者自己编的），这是一个全员网络歌手的大型真人秀节目。

在这个节目中，参与的成员都是从未公开露过面的实力派网络歌手，始发的时候大家都戴着带有自己风格的面具头套，还可以以个性十足的套装作为装饰，具体的打扮可以参照多年以前的那部综艺，《蒙面唱将猜猜猜》。

但是，和《蒙面唱将猜猜猜》不同的是，大家的网名都是明牌的，不用评委去猜。

它的模式则是大家一起带着面具头套做任务，输了的人需要在每一环节结束后随机抽取一首歌。一期的任务结束后都会有一场竞演，网络歌手们将在这里呈现他们的表演。

不过每首歌都会附赠两个小时的排练时间，这说明，输的次数越多，抽取歌曲的数目也就越多，排练时间就会更长。可显然，两个小时对于一些网络歌手来说太多了，他们就可以存着，可以借给其他人使用，也可以留到关键时刻或者收官之夜使用也是可以的。

但是一旦这名歌手抽取的歌曲中有ta自己认为唱不了的或者是两个小时之内没学下来，ta将揭面，并且会“痛失网名”，必须用真名分享ta自己的故事。

揭过面的歌手不会离开，他们会变成评析员，在每一位歌手竞演过后给出自己的赏析内容和评价结果。

节目组一共邀请了二十多位网络上较火的网络歌手参加，他们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一两首代表作，网络上传唱度较高。而网友们也想通过此次机会，来揭开这些“大佬们”的真面目。

“这次参加的成员用的都是网名，那我现在就宣读一下名单，因为大家昨天晚上戴着面具见过面了，但是可能没记住各自的面具……”

导演提示道，他看着奇形怪状的大家，差点笑出了声。

不过打扮得奇形怪状还不是最狠的，最狠的是除了艺人筹划组当时和大家签合同的时候分别见过他们一面，还有就是签完合同，那个合同上有他们各自的身份信息之外，成员们互相从未相见。

……

录制很快就开始了，大家都带着面具头套，穿着个性十足的套装做游戏、做任务，因为有的面具太大，有的挡住了视线，大家都多多少少出了点糗，不过一到竞演环节，那堪比青年版的“神仙打架”，个个唱功扎实，虽然风格有些许的不同，但都属于“开口跪”级别的。

“哎……这帮孩子都技不压身哟…平均都二十多岁，最大的才不过三十一岁，最小的十八岁，刚刚高考完，成绩还没出来就被邀请录节目，真是，一放在娱乐圈，流量绝对活不下去。”资深的导演感叹道。

“对对对，尤其那几个网名前冠以‘卡布’的！不论男女，他们都好有实力，敢叫‘卡布’的，一定跟卡布叻，就是周深老师有关系，那几个挺有实力的孩子说不定就是他生前代课那几年教出来的学生呢。”

这是制片人说的。他知道，周深从出了事情以后一直到他胜了诉，再到他临走前一个月，都在上课。当年那几个学生周深都不太建议他们太小就露面，所以一直没出道唱歌，这几年网友通过各种渠道了解，那些孩子大多都成年了。或许，这个节目里，那几个名字前冠以‘卡布’二字的，大概率是周深的学生。

……

录制了一两期节目组突然发现，其中有一个男生，声音很好听，是活泼温柔的少年音，还夹带点童声，很细腻。而且各种发声技巧，还有气息变化都与周深有相似之处。这未免有点让节目组害怕——技巧像就算了，毕竟如果真是周深自己训练的、还带点灵气和天赋的学生，这些东西一经传授就能学会，但这嗓音……天然的东西可学不来啊，自然得也不像故意变换声音，甚至他平常说话都是这样。

要知道，做任务的时候，大家不会戴变声器说话，都是原声。

那个男生的行为举止也挺奇怪的，尤其是他走路很慢，做任务的时候和其他人高马大的男生比拼，体力不够，经常跑着跑着就摔倒，所以总是会输，因此他录制每一期都需要唱一到两首歌，甚至是更多。

但按理说，游戏输的次数越多，被揭面的风险就越大——因为抽取歌曲数目过多，容易学不会；即使在规定时间内学完了，一次性唱那么多难度大的歌也会疲劳的，他们也还都是二三十来岁的青年，没开过音乐会演唱会，对于这些舞台竞演还是不太熟悉。

还有一条规定，每五期的公众投票会有一个汇总，那公众投什么票呢？投的是每位歌手演绎的歌，最终投票榜是排歌曲的名字，最后两个名次的歌曲的演绎者将直接揭面。

但是这名男生就是那么的不同，他站在二十多个人中挺不起眼的，一贯的沉默而温暖是他的性格习惯。瘦弱的身躯，面具和套装也不是那么炫酷，每次都只是一套平平无奇的灰色外套，搭配上厚厚的围巾。面具没有那么普通，但也不过是一块土黄色的做旧样式的头纱，包裹着整个脑袋，面纱套在里面，只露出一双深邃而温柔的眼睛。头纱的头顶部位开了两个洞，伸出一对鹿角来。他站在那里，不看眼睛，如同一个从末日的废墟里闯出来的贫民少年，在一派荒芜之中寻找救赎自己的光。可如果仔细欣赏他的眼睛，再配上那一对鹿角，俨然换了一副模样，那感觉，更像是落魄的鹿族公子，在兵荒马乱里创造属于自己的时代。

可是每一期，他头上那对平平无奇中的奇珍异宝——鹿角，都能成为大众猜想的焦点。因为每一期它们上面都缠满了装饰：有时候是大自然的象征——玫瑰花和草环，有时候是代表纯净的——星星和鲸鱼，还有时候鹿角仿佛受伤了，其中一个鹿角消失了，另一个缠着带血的绷带……千奇百怪的样子只有大家想不到，没有这位少年弄不出来。台下，因为年纪小，他整个人还都是小小的一团，大家都把他当团宠带着玩，但是一上台，那就是另一个他了。说实话，秒变成熟的他可以驾驭挺多风格的，最最最重要的是他酷似周深，让在周深生前见过他几次的导演一次又一次泪水模糊双眼。

导演之前在另一部综艺的节目组里干过几年，见过周深，那时候的他比导演大不了几岁，健健康康的，正值巅峰的他没什么明星架子，和蔼可亲，在导演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尤其在每一次听完这个男生的演唱之后，无论是欢快的歌还是抒情的歌，都能让导演哭的稀里哗啦。

“这个孩子有点问题啊……我想约他谈话。”

“依我看，你要不先查查他的合同？毕竟约谈听上去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尤其他粉丝多，路透要是拍到了，或者约谈之后万一对他的心理有影响……”

“哎……话说，周老师如果自己听见了，他会不会特别宝贝这个孩子啊……”

“肯定，尤其是他是二十多个人里最小的那个，我算了一下，他和周老师儿子的年龄差不多……哎对了，你说如果周老师的儿子还在，那这个孩子，会不会和周老师很像很像呀？”

……

“好，咱们卡布培安老师抽到了……一首很经典的《身骑白马》。”裁判宣布道，“好的，今天晚上就是本期的竞演环节了，期待他的精彩表现！”

导演挺开心，这次又是考察他的一大机会了。

“啊……小培安又得唱了……刚刚三期群众投票就霸榜了……”

“前五名的歌里有三首是他唱的……”

“这还怎么比啊，他是今年应届艺考生，去年十二月刚刚考完，考试技巧什么的还是倒背如流的呢。”这是上一次竞演过程中，卡布培安透露出来的，大家之前知道他是高考生，但他还是艺考生这回事却是刚知道。

……

“接下来，有请卡布培安为我们带来《身骑白马》！”

卡布培安从台下走了上来，他面具的鹿角上这回挂满了民族风的铃，由红绳子拴着，还有红色和黄色的流苏串。走起路，铃铛摇，如同那纯净的少年驭着鹿，在深林中飞奔时缰绳上的铃音。

他还是一袭灰色外套，没有华丽的花纹来点缀，走到舞台边缘，坐下来，一条腿搭到舞台下面，另一条腿随意地翘在台上。这是很放松的姿态，但是卡布培安一摆出来呢，却又多了几分少年的恣意。而光线就更人性化了，它们本是一路追随他，但是待他坐下，就随即暗了下来。卡布培安缓缓抬起拿话筒的手，开口清唱道：“我身骑白马~~走三关~~”

停顿了两三秒，他又缓缓开口道：“我改换素衣~~回中原~~”一双深邃温柔，同时共情力也极强的眼睛，在舞台灯的照耀下，仿佛盛满了星星。

心思细腻的他有时真正能理解歌曲所表达的故事，也能共情流露出的情感。而他的眼睛，则是一个万能的记事本，仿佛把所见所感都写进了自己的这双眼睛。

说来也怪，他每唱一句，导演就越想约谈他，前几期唱的歌曲数目数他多，但是他还没有被淘汰，反而很多次都是两个小时的练歌时间一分钟都没用，直接上场。

而卡布培安前几天就料到导演组或许要找他了，毕竟他这个身份，还有这个已经定型了的声线，会很快就引起大家的注意的。自己之前直播的时候就有人提到过，可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毕竟身边的人告诉自己，成年之前最好不要说出真相，不安全，他没办法保护好自己。

……

到中间部分时，卡布培安边唱边随着音乐的鼓点走动，鹿角上的铃铛时而急促时而舒缓地摇晃着，再搭着颇有故事感的少年音，一呼一吸一颦一笑都仿佛与那时候的他很像。

“我嘞个去……这已经不只是亲学生那么简单的事情了……我感觉暗藏玄机啊……”

“祝导，你的意思是……他多少和周老师有点亲缘关系？？？”

“当然，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故意变换声音，初衷只不过是模仿周老师，结果……结果已经不是模仿了，这是天然的，关键还那么像。除了他儿子再从哪里找那么像的啊！但是可惜，他儿子三岁就早夭。哎……话说按年龄来算的话，卡布培安刚懂事的时候周老师不已经……已经退隐了吗？所以……你现在给上级发信息，要一份档案来，晚上节目录制结束回酒店我看看，然后找时间约他谈谈。”

“行，我现在就去。”

……

后面还没等导演找时间，他就差点被迫改赛制——成员们那边的情况实在是不太乐观，其他成员和卡布培安因为没有可比性，导致卡布培安自己在制高点玩上了，他开始自己破自己的记录，这次的《身骑白马》一播出就成了各大热搜榜的第一。

而且他是唱歌次数最多的，但是始终是练歌时长最短的那个，唱歌次数最少的那个人比他的练歌时长还多出了不少。

这一次已经有两位歌手未在指定时间内学会歌曲导致当场揭面，看来这比赛即将进入高潮部分。

导演一开始没想改赛制，他想的是多添点歌算了，于是就发起了大众投票，选择难度较大的歌曲添加进抽取环节。

“谁！到底是谁选的《光亮》！还有《人是_》！这个换做是原唱来唱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啊！”导演彻底无语，他还挺担心怕成员们压根就复刻不下来，“关键是这个……《Let It Go》，为什么还非得要八国九语版的！谁能唱得了啊真是！”

导演在自己房间里发疯，但是转念一想……额……周深他……全能唱……而且这些还都是他唱的……

不行不行，谁能和他比啊，就算这卡布培安，肯定也复刻不出来周深当年的万分之一。

“有选《调查中》的也就算了，毕竟好听，还不太难，但是为啥后面附带了一句话说‘能让小培安唱吗，最好给他再分配一个男搭档’……”

“《大眠》……啥意思！合着都是冲着卡布培安来的呗！说他和周老师的声线很像，但是也不能让他来直接当替代品啊！况且也得考虑一下其他歌手的死活啊，即使他能唱，那其他歌手抽到了唱不了怎么办！”

“哎……得把《人是_》加进去试试看了……”导演眼一闭，心一横，把《人是_》添加进了抽取环节。

“谁要的……《生活总该迎着光亮》？而且还是投票前三名？”

“哎……死而复生的生米都像听到了某种号召似的，从四面八方赶来投票了……”

制片人也蒙了，他和导演紧急控制了一下评论，但是用处不大。

“查到了吗？哪里的？”

“属于劲焱，也就是周老师工作室旗下的艺人，还是唯一艺人。”

“啊？”

“奇怪了……周老师当时没公开招新人啊……他今年刚成年，也不是注册童星……”

“哎呀……完了完了，坏事儿了，咱们不小心把真少爷给招来了……完了完了呀……要是弄不好这人再亮出身份不就坏了……”导演脸色一沉，嘴里念叨着什么。

制片人还没明白，尽管他还先于导演拿到合同：“啊啊啊？谁是真少爷？”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像卡布培安那天晚上竞演环节里唱《身骑白马》的时候我跟你说的那样，他是周老师的儿子？”

面对导演突如其来的拷问，不光制片人愣住了，刚刚进来的两个部门管理人员听到，都有点害怕——那孩子不已经夭折十来年了吗？怎么……

“有一种可能，他没死，就是周老师的儿子，那孩子没死，你看啊，他还继承了公司呢！你看啊！”

制片人面色苍白，他一把抓起合同，反复地看着，不过乙方的名字那里，却留下了“卡布培安”四个字。

“他……他还是签了艺名啊……”

“别忘了啊，他才是公司的实际控制人，而且他还是正规公司劲焱旗下的正规艺人，他的艺名合法且有效。”

“所以他到底和周老师是啥关系啊……要不是查了档案，我还不知道劲焱还在……”

“我也是刚知道，之前因为他有点太不起眼了，我还以为他只是个小公司出来的歌手，人家还有其他歌手签过公司，都是正牌的大公司。”

“结果没想到他的公司虽然小，结构虽然异常简单，但是他公司的影响力并不比其他公司差，再加上他的实力，呵呵呵……”

“哎……绝对不排除他是周老师的儿子，我再继续查查，然后咱们找时间约谈他，这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那不就‘则培安之夺冠，可计日而待也’了吗……”

“哎……冠军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你看其他人啊，除非哪天突然开挂，不然是不可能与卡布培安抗衡的。”

……

之后所有成员都害怕了，毕竟他们得知了添加进去的歌都难度较大，而且他们都觉得卡布培安都不一定能唱得了。

“我们新添了一批周深的歌，都挺老的了，估计那些歌都是和你们一样大的年纪，不过其中有很多都是他在二三十多岁的时候唱的。”

导演宣布的时候盯着卡布培安看了看，卡布培安看上去还是那么放松，与其他时候并无两样。

现在已经有九名评析员了，每位评析员都对卡布培安有很高的评价。包括观众们也都是这样，甚至还有人给卡布培安起了个称号，叫“海妖二世”。

微博评论1：海妖转世了？？？？

微博评论2：海妖也没想到吧！

微博评论3：果然这世界就是这样啊，周深不在了，但是这位青年真的，未来可期啊！

微博评论4：什么时候出个八国九语版的歌！！！！

微博评论5：我说楼上的那个，他毕竟不是周深，不一定会八国九语，况且人家才十八岁啊！

微博评论6：是深深回来了吗……他真的……唱一句我得暂停哭一会儿……作为一只二十多年的老米，现在看到有关深深的事情就很难过，我希望他也可以成为这样厉害的歌手……呜呜呜我哭死啊……

……

当年那些周深的学生也都长大了，其中有参加的，转化成评析员之后都在议论。

“他到底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我就学了一年，后面老师再收的我就不认识了哎。”

“可是他和老师真的好像啊，真的很像老师还活着……”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老师给咱们讲过的，是他的儿子呀？”

“儿子也不能复制粘贴吧？况且老师的儿子不是在很久之前就不在了吗……”

呵呵，复制粘贴，这个形容很贴切，卡布培安简直就是周深附体，不过仅限于舞台上的一颦一笑，舞台上他放得很开，还有一次唱嗨了，竟然自己迈开不太稳的步伐，跌跌撞撞地跳了起来。但是当他一下台，就比那时候的周深安静了不止一星半点。卡布培安绝对不会随便怼人，说话也极其有礼貌，轻言细语的，生怕别人情绪上出现一点波动，甚至还有点让人觉得他畏畏缩缩。

当卡布培安的身份成了全网都在猜测的谜底的时候，我们的卡布培安在做什么呢？

他……说实话……有点着急啊，毕竟他还是个网络歌手的时候还没有火成这样，当年出现关于他的大阵仗的时候，他还是个抱在怀里的小奶娃，长大后全网这么关注自己的局面他还是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真正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