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秦珞毫不留情地表示嘲笑，然后将话题毫无征兆地一转。她笑着，好似不经意地问：“欸萧祺，我跟你说过我哥哥吗？”

“嗯，说过。”萧祺点头。秦珞之前给他提过一嘴，描述也就一句话——在她出生前出车祸去世的哥哥。

“我昨晚梦到他了，”秦珞还是眉眼含笑，就好像在分享一件趣事，“看来我这亲哥是在人间游荡多年，如今终于找到妹妹，就迫不及待给我托梦来了。”

萧祺在一旁听着，欲言又止。

他自认算是比较了解秦珞的，她如果真的只是促狭，笑容是不会这么明显的。萧祺不留痕迹地放慢脚步，想把从这儿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时间延长一些，以方便听秦珞接下来的话。

果然，秦珞接着往下说：“先来说说他。我之前跟你说，我哥在有我之前因车祸去世。这个说法其实不是很严谨。准确来说，他出车祸的时候，已经有我了，我甚至已经由受精卵分裂分化成胚胎了。正安安静静地待在我妈的肚子里。

“他出事的那天，我妈和他在同一辆车上。那是去医院的路。他们去医院的目的是打胎，也就是我。倒也不是因为重男轻女，只是他们觉得已经有一个孩子了，就不要再生一个来分走他的资源。

“但可惜了，出了这么一场意外，我妈和腹中的我健健康康，而我哥哥……因为他的死，我才得以来到这个世界。”所以，对于他的死，我一直持有一种庆幸又遗憾的态度。

秦珞说着，突然止住声音。她右的拇指和中指一起掐了一下食指指尖的肉。她倾诉这些干什么，不仅无济于事，还会浪费些萧祺的时间，说不定还会让他徒增烦恼。

秦珞将随着语气渐渐谈下去的笑容重新扬起：“比起他来，我的命倒是大得让人嫉妒。”

萧祺想开口说些什么，可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秦珞的心情得以缓解。

如果他安慰秦珞“吉人自有天相”，不就说明她哥不是“吉人”了吗；可若他说真可惜，那不就相当于可惜秦珞没顺利被打掉吗？

两人直至分别，都维持着微妙的沉默。

像进医院时一样。

秦珞骑在自行车上，感受着西风吹拂。她告诫自己专心看路，可原本打算对萧祺说的话却不由自主地在脑海响起。

一遍又一遍 。

——我没见过他，也自认为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可是，为什么总有蠢货会吧他的死归在我身上呢？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搞菀菀类卿那一套呢？她也不养替身情人，倒搞出替身儿女那一套了。

秦珞到家的时候，顾岚和秦平启也在，桌子上已经放了几个菜了。

从厨房端着菜走出来的顾岚率先开口：“回来这么晚啊？”

“下次会早一点。”秦珞看着顾岚在家还穿着的白色旗袍，没反驳她的话。

顾岚一噎，又看了一眼萧平启，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

萧祺回家后冥思苦想，终于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准备明天见着秦珞时悄悄安慰一下她。他等待的时间过得并不漫长，感觉过了不久，他就在校车上见到了秦珞。

他见秦珞面色如常，正思忖着怎么开口，秦珞就先他一步说了话。

“麒麟，”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萧祺暂时放下了准备好的措辞，问道。

“我们三周一放，每周有内休。”秦珞陈述道，见萧祺点头，她接着往下说，“内休可以回家，但是我们不能回。所以，我们班不会就剩我们两个人吧？”

萧祺：？什么东西？

萧祺答：“应该不会吧。就算我们班只有我们不能回去，应该也会有人怕耽误学习时间不会回去。”

萧祺想把这个问题结果，秦珞却在这个问题上有种格外的执着：“那如果就剩我们两个人了，怎么办？”

“就……按部就班？”

“可是只有两个人了欸，很孤单。”秦珞仍不依不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废话。

秦珞说完，眼睫一颤。

艹，她用来打断萧祺话头的这个话题好愚蠢。

秦珞这种莫名其妙的执拗一直持续到了下车，到了教室便消散得无影无踪。只是到最后，萧祺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不过，一周后，两人都知道他们今天争论的问题的答案了。

看着其他同学一个又一个离开教室，萧祺满脸嫉妒，第一次明白了“愤世嫉俗”之感。

他恨恨道：“一群背叛组织、背叛革命的人！革命尚未成功，同志怎么能就此堕落呢？”

“欸，我记得是谁说有人不会回家的来着？”秦珞坐在座位上，撑着脑袋做思考状，眼神却毫不掩饰地落在萧祺身上。

萧祺还想“批判”一番，闻言语调立刻变了，由愤世嫉俗的中二青年变到天真无邪的傻白甜：“啊，是吗？是谁说了这句话啊？”

秦珞笑笑：“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条小狗吧。”

“不不不，”萧祺摇头反驳，“虽然我不知道是谁说的，但那人一定是个大帅哥。”

“那就是大帅哥吧。”秦珞看着眼前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勉强承认。

“那是，”萧祺一副小人得志地嘴脸，开始狼人自爆，“快快快秦小珞，收拾好东西跟大帅哥出教学楼。”

“刚刚不是还不承认吗，怎么一说大帅哥，立马承认了呢。”秦珞促狭。

“我什么时候承认了？”萧祺开始诡辩，“他是大帅哥，我就不能是了吗？他的大帅哥跟我又不是一个大帅哥 。”

少年站在教室里，眸色清澈，唇瓣殷红，精致的眉眼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神采。他嘴中说着逻辑完全不能自洽的话，偏偏还振振有词。

身姿清俊欣长，五官温润清澈。白色的灯光打在他的全身，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被提亮了一个度。

确实好看。

秦珞只得点点头，还要假装勉强地“啧一声：“也行。”

作者我沉思了100秒，还是不能理解，我的编辑呢？我那么大个编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