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萧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情格外地不爽。

无心对他和对别人的确是不同的，这他可以感受出来，可他从没想到这个“不同”居然会是男女之情。

萧瑟躺在床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他对无心难道没有感觉吗？

自然不是的。

当初产生这个念头，萧瑟就被自己吓了一跳，他那时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出于本能地将它压在心底，藏得谁都发现不了。

萧瑟后悔对无心用心魔引了。因为这不仅引出了无心的心魔，也引出了他自己的心魔。如今这个心魔被揪出来，让他看到了狼狈不堪的自己——他对无心生出了难以入目的念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就悄然落在了这个和尚身上。

是他们初次相见，无心从黄金棺材中站起来，引起了所有的目光？

还是无心掳走他和雷无桀，要与他一同前往大梵音寺？

亦或是临别前无心吟诵的那首诗？

又或是再见面时无心已被炼成药人，萧瑟不停地说让他醒过来，得到一句“萧瑟，你能别念叨了吗”的回应？

……

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么多回忆啊。

那些回忆或甜蜜，有无心在他耳边说“好了，别生气了”；或愤怒，两人因互相拆穿身份而恼羞成怒大打出手；或苦涩，白发仙强行带走无心，两人离别的不舍……

那个长相邪魅俊美又自恋得不可一世的和尚在他心里留下了这么多吗？

萧瑟从不喜与旁人接触，却屡屡为无心破了戒。

他不抗拒无心接触自己，甚至对他的那个吻，也是不讨厌的。

他是喜欢无心的，甚至是爱。

想通了这点，萧瑟立马从床上爬起来，准备跑去天外天，刚刚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停下了。

从无心的心魔引中，他不仅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他的担忧。

三人成虎，流言蜚语的力量有多大，他是很清楚的。而且男子相恋本就是世间禁忌，更是不能被常人所接受。一旦他们在一起，就算两人武功高，身份尊贵，也不能制止得住百姓们的嘴。

一传十，十传百，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们之间很快会被曝光，然后沦为百姓们的茶后闲聊。

萧瑟回到床边，手指搭在膝上，有节奏地敲打着，陷入了沉思。

不久后他睁开眼，看着某个方向，迈出了房门……

天外天。

无心跪坐在床边，右手搁在床上，大半身体都靠在床沿上，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

他看到萧瑟走时的眼神，惊诧，疑惑，愤怒，紧张，逃避……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巨网，将他包裹其中，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无心垂眸，神色憔悴，那个风华绝代的天外天宗主叶安世，像是被什么人吸尽了所有的功力，成为了一个废人。

他突然崩溃，全身肌肉痉挛，双手掩面，低低的呜咽声从他指缝中传来，卷在呼啸的风中，形成了一曲肝肠寸断的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