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准备中心考试,好久没有和你说过话了。
春树君,距离我们和平分手已经八个月了呢。
我还记得我们认识的那一天。七月,暑假期间,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在一个动漫同好会上我们相识了。
自助蛋糕店内人声嘈杂,明亮的灯光将一切都展示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我只想安安静静找个地方待着,奈何与我同行的纱奈酱还在和别人谈笑风生,我也不方便直接离开。当时的你在和天野桑、安井桑聊着Minecraft,我则默默坐在一边打开了桃太郎电铁。
“那么,雅代酱,向你介绍一下我的男朋友,天野尚也。”不知过了多久,纱奈酱叫了我一声,我抬起头来,看到天野桑正站在我面前微笑着。
“尚也桑,这是我的好朋友,山崎雅代。”纱奈酱热情地介绍着。
“那么,雅代酱,我和尚也桑要先去见一下别的朋友了,待会见哦~”纱奈酱牵起尚也桑的手,朝我挥了挥手,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当他们两人走后,我才看见被挡住的你。
你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上摆着一碟吃了大半的草莓蛋糕,手里拿着手机,表情有些严肃,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走上前,悄悄来到你背后,看到你在备忘录上写着什么。
“初次见面。”我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将手背在身后,向前稍稍弯腰,朝你说道。
你收起了手机,回过头来:“初次见面,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的名字是山崎雅代,请问您是?”我试探性地发问。
“在下山崎春树。”你摘下眼镜,把眼镜放入上衣口袋。
“欸,和我同一个姓氏欸。”我有些兴奋。
“是啊。”你微笑着点头,随后转过身,继续看手机。
“你看起来很喜欢玩游戏啊?”我有些尴尬,但是仍然保持着微笑。
“说不上喜欢,除了养成类的游戏,基本上都是带着目的去玩的,但是也玩得不多。不过,我刚刚没在玩游戏。”你依旧看着手机。
“欸?那你现在在干嘛?”我在你面前的空位置坐下,将手臂放在桌上,身子向前倾斜。
在我坐下来的时候,你又收起了手机:“没,没,我只是在写些东西。”
“写什么呢?是今天看到了某个喜欢的女孩在写情书吗?”
“不是的,我在写小说。”
“欸?好厉害!你是小说作家吗?”
“其实,我写的小说基本上都是自己看或者给朋友看的。而且我不仅写小说,还写诗。”
“骗人的吧?这么厉害!”
“但是我一般写的都是中文诗,因为我不太能掌握日文对诗歌的表达。”
“我可以看看么?”
“探窗仙瑶花亦山,娶嫁鸳鸯,问镜阿蛮叹。玉案青青腐草萤,谪仙雾里云中观。怎叹迢迢天地缓,莫问归期,海月清平晚。起舞惊鸿朝天探,广寒恋酒白石案。”你随口吟诵出一首诗,并把手机递给我。
“好厉害……”我看着屏幕,赞不绝口。
“随便写的,写给一个喜欢的人。”
“欸?那个人是女孩子么?”
“是的,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唱歌编曲混音绘画样样精通。”
“她一定很喜欢吧?”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这首诗。”你双手抱胸,背靠在椅子上。
“为什么?”我把手机还给你。
“她是一个VTUBER,而且还是很优秀的一个VTUBER,粉丝很多。”你接过手机,放回口袋。
“果然优秀的人会互相吸引啊。”
“我还给很多我喜欢的人写了诗,但是她们绝大多数都没有看到。”
“就算她们看到了,应该也不是很理解吧?。毕竟是外语诗”
“可我是把中文版和日文版放在一起的啊。”
“那么,你可以为我写一首诗么?”我提出请求,满怀期待地看着你。
“可以,但是需要些时间,今天晚上应该就能给你。对了,你要什么样的主题?”
“那个,以爱情为主题吧。”
“好的。”
“那么,来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就这样,我们加上了LINE好友。
你没有食言,当天晚上给我发来了为我而作的诗。
“山至端,水至端,微泛扁舟稻隐湾,夜深身未寒。星亦欢,月亦欢,轻解罗裳带渐宽,月风如蜜般。”
“太厉害了吧,以你的能力拿到芥川奖绝对不是问题。”
“绝无可能。”
“不要那么泄气嘛~”
后来你没有再回我。
不久后,我们又相约参加了秋叶原的一场漫展。
当我一脸崇拜地看着台上的小偶像唱歌时,站在我旁边的你突然间往后一倒,不过又很快稳稳站住。
“怎么了?”我有些担忧地望向你。
“没事的,老毛病了。经常突然间眩晕、失去平衡或者是感觉到体内某个器官刺痛一下。”你擦了擦额头,不知是否拭去了些许冷汗。
“需要去医院看一下吗?”我仍然不放心。
“没关系的,休息一会儿就好。我是有些高血压和低血糖。”
“真的没关系么?”
“没事,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缓缓。”
黄昏时分,太阳将最后一抹橘黄色撒在地上,从高楼丛林中缓缓落下。走在万世桥上,看着高架桥下一排的商铺,桥上忽的驶过一列轻轨。常春藤从屋顶垂下,却不再呈现鲜活的绿色,而是在大片的红褐色中夹着少许的嫩绿,像是在炼狱中顽强挣扎的不屈灵魂。
“可惜这个角度看不到夕阳。”我倚在栏杆边,双手整齐地叠好放在护栏上,发出一声叹息。
“只要夕阳的余晖仍然照耀世界就够了,光在,夕阳就在。”你站在我旁边,同样眺望着远方看不到的落日。
“呐,你也有些饿了吧?要不要一起去那边桥下的餐厅吃饭?”
于是我们到被收录在“东京米其林指南2015”的一家拉面店里吃了一顿。
“还挺不错的嘛,筋道爽滑的拉面配上润滑爽口的橄榄油,浓郁的面香和甜甜的果香交融,这味道简直绝佳!”我放下筷子,眼睛微微眯起,舔了舔嘴唇,仍然在回味拉面的美味。
“对我这种对美食没有什么追求的人来说,这家的拉面也就好吃了一点点。”你已经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天了。
“哎呀,难得来秋叶原玩一次,就多花一点钱嘛。”
走出餐厅,我们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那么,你为什么要选这家拉面店呢?”我俩并排走着,你突然向我抛出这样的问题。
“和喜欢的人一起出游,当然要精致一点啦~”
“嗯?为什么?”
我在路边的一棵银杏树下停住脚步,如同跳华尔兹一样,双手背在身后,转过来面向你。
“因为我,喜欢你呀~”
“等等,我是说为什么?”你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奇,我从未在你冷淡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喜欢就是因为,喜欢呀~”
“这算是告白么?”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那就是了。”
八月,火热难耐,明明已经不再是异性互相吸引的季节,春天荷尔蒙的气息也渐渐淡去。但是,主宰世间众生的人类却不受自然法则的约束,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无罪的引诱。
扇状的银杏叶偶尔从树上飘落,碧绿犹存,却无情地被车轮碾过。太阳日复一日东升西落,轻轨依旧忙碌,人们生活如故。
但是,我的生活突然变得不同了。
尽管我们分隔两地,你常常也会在JR列车上花费几个小时的时间来看我。有时天降暴雪,路面的积雪能有半米深。列车也会随着暴雪晚点,我们都陷入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尽管我们能借着手机和彼此交流,但是隔着一块冰冷的屏幕根本无法将我的心情完全表达出来。
我时常会想,这到底有意义吗?
为了一个人,长时间在车站忍受着孤独,只为了相见的短短几个小时,随后又匆匆分别。
这样的日子真的值得吗?
每当对这段恋情产生怀疑和动摇时,我都会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
但是,最终我都会给自己一个答案。
值得。
我不想失去这段感情,不想和喜欢的人分离,不想让曾经美好的回忆变成不堪回首的痛苦往事。
所以,我选择坚持。
在经历无数次的质疑和挣扎后,我们终于迎来了我们两个人的第一次旅行,也是最后一次。
千叶,南房总,千仓。
海水浴场的沙滩还是有不少人的,大概是暑假的缘故。这里的沙子质感比以前见到的细软许多,更像是有些颗粒有些大的面粉。晴空万里,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片云。路边的棕榈树能给游人提供的荫凉微乎其微,防晒霜的重要性显露出来。不远处,一道水流汇入大海,从此不再寂寞。
结束了在海水浴场的玩乐后,回到了宿处。下午,我们参拜了附近的神社,我在神明大人面前祈祷这样的日子能够永远持续下去。
神明大人还是对我的贪婪感到了厌烦,开始让我们长时间分别。除了日益忙碌的课业外,许多次相约都因天意而不如愿。
其实我最想和你一起做一件事。
那是恋人之间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一起去花火大会。
但是这个愿望最终还是没有实现。
长期的离别让我们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淡,我们之间的联系也越来越少。学业的压力也逐渐增加,相聚更是成为了虚无缥缈的梦呓。
终于,在一次打开LINE想给你发消息时,你的最后一条消息映入眼中,看看日期,一个月前。
沉思了许久过后,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有些事想和你说。”
“怎么了?”
“我们分手吧。”
你沉默。
过了一个星期,你没有对我的话作出回复,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后来,我们恢复了朋友的关系。在对方向自己提出请求时会尽力帮助,在无事的时候偶尔聊聊天,分享日常和谈论番剧。
但是我知道,一切都不会像以前那样了。因为,流入大海的水要想重新回到河流,只能蒸发后化为云朵,从天空再次降临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