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失控

蜘蛛女魂师看着笔挺的长/枪，心中一阵后怕，可没等她放下心，一道身影直直地向她冲撞而来。

　　看清了来人，她怒喝一声：“你干什么！”原是一名羊魂师将目标锁定了她，身上第三魂环亮起，正是要攻击的姿态。

　　蜘蛛女魂师直觉不对，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迎面一双赤红的眼睛，妒意骇人。她心里怵然一惊，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顿时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从脚下传来，下一刻，便发出一声惨哼，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小舞看得一阵解气，被用来对付她的技能最终反噬到了他们自己身上。

　　唐三看着地上的局势，神色都有些凝重。脚下如云翻腾的红色魂力覆盖在场地的每一个角落，就像张牙舞爪的怪物一般，攀上猎物的衣襟，染红他们的双目，腐蚀他们的灵魂，引人不断向罪恶堕落。

　　他的目光落在了顾浮笙身上，初见时温和有礼无奈淡笑的少女、那个白衣飘摇、意气风发的顾浮笙，史莱克八怪里的七煞枪神，他们强而有力的队友……似乎也被怪物吞去了心神。取而代之的，她高高在上睥睨人间，像是漫不经心的游戏者，潜藏在平静下的暴戾让他本能地心生忌惮。

　　在七煞领域的影响下，原本无解的局面很快落下帷幕。奥斯卡麻木地吞下一根蘑菇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他像是看了一场滑稽的闹剧，场中的诸人自相残杀，昔日的队友拔刀相向。原本对他们来说无解的局面，顷刻间土崩瓦解。

　　不到一分钟时间，场中几人相继倒下。只剩一名猴魂师双手沾血，拖着摇摇欲坠的身躯，病态却执着地向另一名羊魂师举起屠刀……

　　“够了……”戴沐白发出一声低吼。

　　顾浮笙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神色极尽嘲讽。

　　戴沐白顶住她的目光：“够了，收了你那东西吧。他们有错，但罪不至此。”

　　“你那圣人般的怜悯心总花在无用的地方。”

　　顾浮笙发出嗤笑，只见她轻轻打了个响指。血色魂力陡然暴沸，鼓起高高的浪潮，呈铺天盖地之势，向那名猴魂师重重压下。

　　他的躯体无力倒地。

　　蘑菇肠也失去了它的效力，史莱克八怪纷纷从空中落地。

　　他们兀一落地，血色的魂力顿时便如潮水般退去。看着神色冷淡的顾浮笙收了长/枪，六人倒地昏迷不醒，七怪心里却没有取得胜利的喜悦。

　　在台下观战的红衣少女眼前一亮，她咳嗽一声，敖主管才像突然反应过来：“史莱克八怪胜。”他有些艰难地宣布了这个结果，目光带着几分特殊的含义看着看台上站立着的八人，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观众席沉默一阵，响起稀稀拉拉的抱怨与疑言。

　　“什么玩意儿，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磕药了吧这是，掏钱看了场寂寞。”

　　顾浮笙懒懒散散地抬眼朝发声处瞥了一眼，一双翠绿的狼瞳中没有任何情绪。与她对视上的人立刻熄了声，忙不迭地低下头，心生寒意。

　　既然斗魂已经结束，几人也没有停留的必要，大师他们已经在出口处等着八怪。就在这时，顾浮笙却突然迈开长腿，在昏迷在地的蜘蛛女魂师身旁站定，冷冷地俯视着她。

　　只见在她的注视下，女魂师睫毛一阵轻颤，惶恐地睁开了眼：“你……”想干什么。

　　顾浮笙却突然对她扬起笑脸，她本就生得好看，开启领域后更如高高在上游戏人间的神明，兀一这般明媚的笑，不带讽刺，不复冷然，惊艳了四座。

　　顾浮笙蹲下身，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声音儒儒软软像一掐能滴出水来：“姐姐啊，下次找队友时留点心吧。”

　　朱竹清的目光凝了一瞬，很快移开视线。

　　女魂师凝噎，动听的声音带着几分惶恐和几分特殊的情绪响起，“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顾浮笙舔了舔虎牙，笑道：“史莱克八怪之七，七煞枪神。”

　　唯有那红衣女子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笑非笑地目送他们离开。

　　回过头来，昳丽的脸上再无笑意：“看在你们输的这么惨的份上，这次的佣金我就不收了。”她的目光在女魂师的脸上游弋，“这些天小心些吧。”

　　且说八人，依旧带着面具，在种种目光中先登记了自己的积分，领取相应的报酬后和大师三人走出了索托大斗魂场。

　　当周围再没有人关注他们时，八人这才摘下了面具，彼此对视。小舞率先拦住顾浮笙，皱起秀气的小脸，凶巴巴地道：“说！你还瞒了我们什么！”

　　顾浮笙脸色一下子苦了下来，长眉耷拉，像只可怜兮兮的大狗一般直往朱竹清身后躲：“没了没了，真就这一件事你们没给我机会讲。”

　　可不是嘛，上次戴沐白问她，她刚想开口就被唐三打断，这可不怨她。

　　戴沐白挠挠脸，安慰自己是特殊时期，不能跟狗斤斤计较。于是一拍胸脯，十分壕气：“走！今晚我请客！”

　　然而，他还来不及说去哪儿干饭，刚回到旅馆的几人便被大师叫去了唐三的房间。

　　他平静的问道：“告诉我，在今天的斗魂中，你们都有什么感觉？”

　　戴沐白道：“个人战的时候还好，但团战时我们的配合还是不够默契。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面对如此巨大的压力。”

　　奥斯卡有些苦涩的道：“团战是我成了大家的拖累。少了一个战斗力，令我们在面对强大对手的时候很难制胜。倘若不是小七力挽狂澜，可能……”他没有再说下去。

　　大师的目光投向顾浮笙。

　　好的，大师，我悟了！

　　她立刻道：“投机取巧，胜之不武。”

　　其他人也想说什么，却被大师抬手阻止了。

　　一丝微笑渐渐在大师僵硬的面庞上渐渐放大，除了唐三以外，其他学员不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是自己因为疲倦而眼花了。从魔鬼训练到现在，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大师的笑容。

　　“你们说的都不对。我要说的是。你们今天做的很好，让我非常满意。没错，你们是还不够默契，但这毕竟是你们的第一次团战配合，是有投机取巧获胜的因素存在。但你们面对的，却是一只拥有着全部三十五级以上，已经有了七连胜战绩，组合完备的队伍。”

　　“你们的对手中，不论是那名蜘蛛女魂师的控制力，还是狂犀的防御力和那辅助魂师的作用，可以说在三十级一档的魂师中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但你们在配合并不算完全默契的情况下，还是获得了最终的胜利。我希望你们快速成长，但却绝不是拔苗助长。能做到今天这样，你们已经出乎了我的意料。谢谢你们，带给了我惊喜。”

　　史莱克八怪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但他们眼中却都燃烧着兴奋的火焰。

　　大师看向奥斯卡，“小奥，你不需要妄自菲薄。不错，在真正的战斗中，你并不能参与。但你却从未停止对团队的出力。如果我看的不错，你是全部八个人中唯一一个耗光了所有魂力的。正是因为你的极速飞行蘑菇肠，才令大家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顾浮笙固然控制了场面，但如果没有你的辅助，这场战斗也不会属于史莱克八怪。”

　　“准确的说，你们每一个人都在团战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你们既然是一个团体，那么，就缺一不可。更何况，作为食物系魂师，你真正的作用并不是在斗魂台上。如果是在战场，你能提供给大家的持续作战能力绝对不是狂战队那些人所能比拟的。”

　　一旁的弗兰德听到这里也不禁笑了，“我说大师，今天你不是故意回来夸赞这些孩子的吧。”

　　大师淡然一笑，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他们，他们是最好的。但是，却还不是完美的。明天我允许你们停止一天参加斗魂。但是，除了休息之外，你们要在一起好好总结今天团战的得失。后天斗魂前告诉我。好了，我们要走了。记住，我们不在的时候不要惹事。尤其不要和任何魂师产生冲突。因为你们很可能会遇到属于一些家族的魂师。”

　　弗兰德道：“大师说的没错，尽量少惹麻烦。但是，如果有人欺负到你们头上，也不许丢了咱们史莱克学院的脸。”

　　三人又嘱咐几句，出了房门，一时间，屋中又剩下八只小怪物。

　　戴沐白没有忘记之前自己说过的话，也不走远，就在酒店的餐厅内要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再加上两桶上好的买酒，请大家一同吃喝。

　　谈笑之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刚刚几杯酒下肚，顾浮笙腹中火热。她捧着酒杯，眼睛晶亮地看着眼前人。

　　“酒品好就是人品好，我敬大家。”这次站起来的是宁荣荣。

　　她并没有急着喝酒，站在那里看着众人，眼圈微红，“刚来到学院的时候，我曾经给大家带来了不少麻烦。那时候三哥和小奥说的不错，如果我一直那样下去的话，恐怕真的永远也不会明白朋友二字的含义。这么多天过去了，我们大家一直在一起修炼，在一起战斗，共同经历生死的磨难。谢谢你们，我的伙伴。这杯酒我敬大家，同时也要向你们说一句我一直说不出的话，对不起。”

　　说完最后三个字，宁荣荣一口灌下麦酒，在她喝酒的时候，两行晶莹的泪水已经顺着白嫩的面颊流淌而下。

　　“荣荣，不要喝那么猛。”奥斯卡好心提醒道，一双桃花眼潋滟得能滴水。

　　“荣荣，我们是伙伴，也是兄弟，现在是，以后也是，早在从星斗大森林归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接纳了你。以后不要再说这些了。来，大家喝酒。不过，你们年纪都太小，要少喝一点。”

　　奥斯卡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道：“荣荣，为什么你叫唐三三哥，却叫我小奥？这似乎不公平了吧。”

　　一听这话，顾浮笙笑了起来，她闲闲散散地随手拨弄着朱竹清的指甲，做出一幅看戏的姿态。

　　朱竹清低头看她们纠缠在一起的手。顾浮笙正用指腹处磨出的薄茧，轻轻蹭她的指甲。朱竹清的食指无意识地蜷了一下，她有些享受这种感觉。

　　朱竹清轻抿了一口麦酒，偏头去看顾浮笙。她的视线在她喉咙上不断耸动的小骨头处驻留许久，又悄悄看向她的侧脸。

　　忽然间，她的目光撞入一片清澈的碧绿中。

　　顾浮笙眯眼朝她笑了笑，眼底像落入一片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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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狂躁的晚风吹不开浓重的夜色。鼾声雷动的隔间里，一双碧绿的狼瞳豁然睁开。

　　顾浮笙无言起身，修长的五指在手腕处一抹，手中赫然多了一件黑色的斗篷。

　　她迈开腿走出门，脚步轻盈得没有一丝异动。身后马红俊猛然发出一声猪鼾，戴沐白咂咂嘴，翻身时带倒一片酒杯。

　　顾浮笙驻足回头，目光轻轻扫过朱竹清安静地眉眼。

　　黑色的袍脚迎风翻滚，顾浮笙抬头看了眼缺月，几个纵身，消失在夜幕里。

　　在她身后，几道身影静静地看着她远去。

　　赵无极皱着眉头，显得格外忧心忡忡：“不拦下她吗？”

　　弗兰德没有说话，大师却淡淡地开口道：“今天的那场斗魂你也在场，你觉得，那样的顾浮笙还是她吗？”

　　“更何况……”肃杀的风下，大师的嘴唇几乎要抿成一条直线，显得格外冷硬，他的目光凝在某处，语气不辨喜怒，“我们拦得住吗？”

　　赵无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时间愣住。

　　只见一道身影静静地立在不远处，黑袍将全身都笼罩，只能觑见苍白清瘦的下巴。

　　就像黑夜里伺伏的野兽，泥潭里吐芯的毒蛇，那种隐隐约约的威胁感刺得人头皮发麻。

　　黑袍人微微抬起下巴，让他们得以窥见阴影下似曾相识的赤红兽瞳。

　　三人具是瞳孔紧缩：

　　“怎么可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