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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大师的特训(上)

dl:清顾浮生

第二天天还未亮,顾浮笙便从床上爬了起来,修炼了一天一夜的她自然神清气爽。反观朱竹清,许是这两天奔波劳苦,她一反常态地睡到了现在。

  

  倘若是之前,每天顾浮笙睁开眼时,朱竹清不是在修炼,就是在修炼的路上。

  

  思及此处,顾浮笙轻手轻脚地收拾好自己,开门去找地方练枪。

  

  修炼一途,逆天而行。

  

  顾浮笙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天才,她只是时常庆幸,上天能给她一次行路的机会。

  

  无所谓前路漫漫,无所谓未来未卜。她心怀庆幸,活着便已不容易,她却能在意气风发的年纪里,策马长/枪搅弄风云。

  

  这是她的路。

  

  刺、挑、砸、扫。

  

  每一击都倾尽全力,每一击都势如奔雷。

  

  就像她的一生,热烈而放肆地燃烧。

  

  白色的衣袖被挽起,露出半截肌肉线条分明的藕臂。顾浮笙的面颊泛起红晕,晶莹的汗珠顺着她的发梢和下颌线流下,洇湿脚下一小片土地。

  

  赤色长/枪虎虎生风,素色衣摆飘然翻飞。

  

  不,还不够。

  

  顾浮笙闭上眼睛,一遍遍回忆顾浮舟练枪时的模样,竭尽可能地模仿。每一枪刺出,都带着骇人的威势,也带着只有她知道的焦虑与躁郁。她向往顾浮舟的模样,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就好像,人枪一体,不分你我。

  

  “枪随心动,浮梦一生。”

  

  恍恍惚惚间,顾浮笙听到不知从哪儿飘来的声音。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杵枪而立。再睁开眼时,眼前已经站了一个黑袍人。

  

  顾浮笙有一瞬间的惊悚,但很快镇静下来。对方行动无声无息,倘若对她有恶意,恐怕她早已魂归西天。何况,对方刚才的话,在她听来,却有几分指导意味。

  

  宽大的黑袍将对方全身笼罩,顾浮笙只能看到对方苍白削瘦的下巴和淡青色的血管。“提起你的枪,跟着我……”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无论是身形还是声音,顾浮笙完全分辨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顾浮笙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的阴郁死气。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废弃久置的枯井里,荒芜的青苔与蛛网爬满破烂的木桶,潮湿阴冷,不见阳光。像被日月与世界抛弃,躲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蜷缩几百年,未至耄老,心却将死。

  

  顾浮笙看见对方伸出一只手,那只手细瘦苍白、骨节分明。下一刻,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只见黑袍人那只手中,赫然出现一柄赤色长/枪。枪身刻着繁复密麻的纹路,依稀可辨龙凤模样,枪头锋利无比,闪烁着令人胆战的寒光。血色环绕,魂力翻腾,那种强横霸道的魂力波动让顾浮笙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长/枪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弑龙之枪。

  

  弑龙之枪的强力程度不亚于上三宗的昊天锤,但它败就败在过于稀少。顾浮笙目前所知道的,也只有顾老二和自己,还有自己的姥爷,以及历史上的一些人物。正因为它的稀有性,当它出现在眼前黑袍人手里时,她才会表现得如此惊讶。

  

  黑袍人却不顾她如何做想,也没有再提醒她跟上,而是兀自退开一步,挽了个枪花,紧接着耍出一套枪法。

  

  顾浮笙再次愕然,那黑袍人耍出的枪法,正是她从小到大练了整整七年的枪法。而且看样子,对方的技巧细节处理得比她还精妙。无论是枪头偏转、枪身虚晃还是出力大小、推枪角度,每一次出枪都是恰到好处的精巧。

  

  来不及为其困惑,顾浮笙已然全神贯注投入到观摩与学习中……

  

  眨眼间过去了一个时辰,顾浮笙收了枪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待她再定睛寻找时,眼前哪里还有黑袍人的身影?若非轻飘飘落下的一句话,顾浮笙只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顾浮笙,做你自己,走出这个世界。”

  

  顾浮笙细细品味这句话,却完全读不懂其背后的含义。她只能收了弑龙之枪,向着虚空遥遥一拜:“谢前辈赐教。”

  

  一个早上下来,顾浮笙觉得自己受益良多。看着蒙蒙亮的天,她便找地方洗了个战斗澡,换一身衣服,这才将朱竹清喊起来,两人并肩向食堂走去。

  

  还未进入食堂,便隐隐闻见一阵肉香,顾浮笙眼中冒光。

  

  食堂里已经有了其他人,正是大师和唐三。顾浮笙接过大师递来的肉粥和鸡蛋,禁不住食指大动。浓郁的肉汤显然已经煮了很长时间,切成小块儿的肉已经炖的烂熟,里面还有一股淡淡的药物清香。

  

  大师的厨艺比想象中还要好,肉汤浓香鲜美,烂熟的肉几乎是入口即化,配着一个馒头、两个鸡蛋。说来寒碜,自从来到史莱克学院之后,这还是顾浮笙第一次早餐吃的这么饱。暖洋洋的感觉不断从腹中传遍全身,说不出的舒服。

  顾浮笙吃着,就听到外面传来小舞的声音,“好香啊,看来今天有好东西吃了。”

  

  走进食堂的是两个人,除了小舞之外,还有和她同宿舍的宁荣荣。

  “大师,您好。”小舞恭敬的向大师行礼。

  

  大师点头回应。顾浮笙和大师因为第二武魂的事有过交情,这么多年来,却鲜少见过他僵硬的脸庞上露出笑容。因此对他的反应倒也见怪不怪。

  

  半个时辰后,上课的钟声响起。集合的时间到了。

  阳光普照大地,温暖的气息带来了干爽和勃勃生机。万物在明媚的阳光中复苏。新的一天开始了。

  大师双手背后,站在操场中央,看着面前按照年纪排列好的八名学员。今天来上课的老师只有他一个人。弗兰德说过,所有学院老师从今天开始都将配合大师进行教学。

  大师的目光冷漠的从众人身上扫过,“明天早餐时间,我希望更早的看到你们出现在食堂。食物吃下后需要时间消化,不能立刻进行剧烈运动。黎明时我会准备好早餐,如果半个时辰内还没有前来

吃的话,就不用吃了。”

  

  大师威棱的目光从众学员身上扫过,他当然看得出有些人是没听进去的,但他也并没有再强调。

“我已经了解了你们各自的武魂和能力。从今天开始,我将对你们展开强化训练。戴沐白,出列。”

  戴沐白上前一步,邪眸中光芒吞吐。

  

  “顾浮笙,出列。”

  

  顾浮笙微微一愣,心中已经有所猜测,她上前一步,静静地等待大师的安排。

  

  “今天的第一场战斗,由你们做开场。”

  

  “啊?”戴沐白愣了一下,吃惊的看着大师。

  大师脸上神色一僵,“你三十七级魂力,她才三十一级,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问题,但……”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下去,“我觉得这样有些不公平,正如您所说,她才只有三十一级魂力,论魂力等级、论战斗经验,我都要比她强出许多。”他虽然与顾浮笙有些私人恩怨,却不想落得胜之不武的名声。

  

  顾浮笙哼哼一声:“话别说太满,小心打脸。”

  

  戴沐白瞪她一眼,等待着大师的决策。

  

  哪儿知,大师僵硬的面庞上却露出一丝隐约的、诡谲的笑:“倘若那么容易,我又怎会让你们两个单打独斗?现在,你们都压制住自己的魂力,不许使用魂环。顾浮笙,不许用弑龙之枪。”

  

  “单凭兽武魂,只进行一场身体素质与战斗技巧的较量。”

  

  “可……”戴沐白还想说什么,却被顾浮笙打断,“磨磨唧唧地,像什么男人。”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挑衅,婶婶可以忍,叔叔不能忍呐!

  

  戴沐白眼中寒光闪烁,苍白色光芒骤然从戴沐白身上爆发,双臂同时向两旁伸展,胸口挺起,全身骨骼一阵噼啪作响,肌肉瞬间膨胀,将身上的衣服撑起。白虎俯身,完成。

  

  顾浮笙也不甘示弱,喉咙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兽吼。身形暴涨,隐隐约约的白毛蔓延至她的颈侧和手臂,一双雪白的狼耳自她脑阔上轻轻弹起,高高束起的白发随风舞动。平日里的沉静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惊的狂躁之气。

  

  与戴沐白爆炸性的力量感相比,顾浮笙的身形更为流畅,也更加赏心悦目。

  

  其他人都下意识的朝后退去,大师也不例外。二人周围很快留出一大片空地,供他们肆意发挥。

  

  二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肆虐的战意。

  

  “请赐教!”

  

  话音未落,两道白光轰然撞在一起。一阵强大的冲击波从战场中心爆炸开来,让场外几人不得已之下只能撑起魂力,防止波及自身。

  

  “好快。”有人瞠目结舌。

  

  不过一息时间,两道白光又碰碰撞数次。唐三拧眉,眼中紫光流转,密切地观察着场地中的局势。

  

  只见白光之中,密不透风的攻势毫不留情地落到对方身上。顾浮笙眉头微皱,嘴角却噙着一丝轻松的笑意。她腰身一拧,轻巧地避开戴沐白挥过来的拳头。修长有力的五指紧握成拳,狠狠往他脸上招呼。

  

  唐三嘴角一抽。

  

  又过了几个回合,打得难舍难分的两道白光终于分开,顾浮笙和戴沐白二人分别立于场地两侧。

  

  众人凝神看去,却见顾浮笙舔着虎牙,眼中讥讽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整个人显得十分轻松,浑身上下都是大写的四个字:小人得志。

  

  反观戴沐白,与顾浮笙的轻松欠揍相比,他的模样实在太过狼狈。一侧面颊微微肿起,另一边脸上则顶着一个五指清晰的巴掌印,蜿蜒的鲜血顺着唇边流下,一看便知道是被什么打烂了嘴角。

  

  他双目赤红,恶狠狠地瞪着眼前洋洋得意的罪魁祸首。

  

  “噗嗤——”一声不合时宜的轻笑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却是宁荣荣埋在小舞怀里,笑弯了腰。

  

  戴沐白眼中凶光毕露。唐三横跨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

  

  戴沐白泄了口气,瞬间便蔫了下去,无奈叹息:“我认输。”虽然这样显得很怂,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完全有理由怀疑,再动手下去,顾浮笙会对他身上的其他部位下手。对方就像一条滑不溜秋的鱼,让他有一种空有力无处使的无力感。

  

  既然对方已经认输,顾浮笙也没了再动手的理由,二人都收了武魂附体。

  

  大师咳嗽一声,“好了,点到为止。奥斯卡。”

  

  奥斯卡立刻颠颠地为二人递上自己的大香肠。

  

  大师走到两人面前,看着一脸郁闷的戴沐白,淡然道:“你轻敌了。”

  

  戴沐白心虚地垂下头,是了,他轻敌了。倘若不是最初他轻了敌,顾浮笙也没能这么快把握住对方的节奏,说不定最后还会落得个平手的结局。

  

  “如果这里真的是战场,你已经死了很多次了。”戴沐白张张嘴,却无话可说。大师没有多言,威严的目光落在顾浮笙身上,后者一个哆嗦,“你是不是觉得赢得太过轻松,太没有挑战性。与戴沐白相比,你犯的错误更不值得原谅。”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但你的每一次出拳都夹杂着私人恩怨,明明有许多次命中他要害的机会,你却退而求次打他的脸,只是为了让他的模样变得更加狼狈。”

  

  “我不在乎你们有什么过节,我只希望明天你们站在这里的时候,能够放下心中芥蒂,真正的把对方作为同伴看待。明白吗?”见二人没有答话的意思,他又拔高声音重复道,“听到没有!”

  

  “听到了!”

  

  大师心中满意,面上却不显。目光扫向其他人,他继续道:“每一名魂师都有着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魂师。但是·……”

  说到这里,大师停顿了一下,“但是,却有完美的团体。一个人的力量无法达到绝对的强度,但一个团体却在默契的配合下却可以达到完美。凭借彼此的能力互补,就足以面对任何属性的敌人。”

  

  “顾浮笙的单兵作战能力很强,却远达不到一个人单挑百万雄师的地步。倘若今天进行的是一场八人团队赛,你还能做到像今天这样从容吗?”顾浮笙认真考虑了一下,老实摇头。

  

  “你们是一个整体,当同时面对敌人的时候,你们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弥补彼此的缺点,将每个人的优势都充分发挥出来。那时,你们就将成为同级别中无敌的存在。戴沐白,继续你今天的挑战。接下来,迎战朱竹清与宁荣荣的组合,以及奥斯卡与马红俊的组合。”

  

  大师目光转向唐三,“你替他分担一个对手。小舞,让我看看你的第三魂技。”

  小舞嘻嘻一笑,朝唐三走了过来,“小三,你可要小心了哦。”

  

  顾浮笙左看看右看看,指向自己:“那我呢那我呢?”

  

  大师沉默地看着不远处的战斗,略显冷淡的吐出两个字:“看着。”

  

  顾浮笙:……

  

  那方的战斗如火如荼,这边的顾浮笙坐立难安。不知为何,当她面对大师时,总莫名地很怂。

  

  在她抓耳挠腮的等待中,几场对战终于结束。大师做出了简单的评价,他僵硬的面庞上脸色很难看,“这就是所谓的怪物天才么?你们今天的表现让我很失望。每个人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现在,你们全体都要受到惩罚。跑步前进,相互监督,不得使用魂力,从学院跑到索托城再跑回来,在中午饭前,我要求你们跑完十个来回。什么时候跑完,什么时候吃饭。唐三,你的错误最严重,所以你跑十二个来回。立刻行动,开始。”

  

  “学院大门处有准备好的岩石,你们每人背负一块,负重跑。你们要记住,你们是一个团体,如果有一个人没有完成惩罚,那么,所有人都没饭吃。”大师强调了一句。

  虽然不能使用魂力,但他们都是魂师,魂力多年对身体的改造,令他们的身体本就比普通人强很多。只是跑步的话,那就达不到大师的目的了。

  从学院到索托城距离不算太远,但也有三、四公里左右的距离,来回十次,那就要有六、七十公里左右了,再加上负重,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看着唐三几人跑出去的身影,宁荣荣不禁吃吃笑了起来,不过,她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

  

  “你们怎么不跑?”大师冷冷的声音响起。

  “呃……,我们也要跑?”宁荣荣吃惊的看着大师。

  大师道:“我刚才说的是,你们全部都要受到惩罚。”

  宁荣荣顿时有些急了,“可是,这不公平,我和竹清并没有犯错啊!”

  大师淡然道:“我问你,他们是你什么人?”

  宁荣荣愣了一下,“同学,伙伴。”

  大师道:“有一句话叫同甘共苦,你听过没有?你们是伙伴,想要成为可以将自己后背交托给对方的伙伴,你觉得自己应该看着他们受到惩罚而自己休息么?”

  

  虽然他是在对宁荣荣说话,但顾浮笙,却觉得他的每句话都在戳自己。

  

  “我……”宁荣荣哑口无言,而顾浮笙和朱竹清此时已经率先并肩跑了出去。

  当八人先后来到学院门口的时候,他们发现,大师对他们的惩罚还是区别对待的,或者说,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八个用竹子编织而成的竹筐里放着大小不同的石头,每一个竹筐上都有背带并且写着名字。

  其中,顾浮笙、唐三、戴沐白、马红俊三人竹筐里的石头是最大的,小舞和朱竹清、奥斯卡三人次之,宁荣荣竹筐里的石头最小。

  

  顾浮笙有些愕然,她很不理解:为什么大师要把她和某些狗男人归为一类。

  

  看着其他几人都已经背上了竹筐,她只能认命的叹口气。

  

  行了,这被错付的爱——

  

  是她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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