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想，就能为你许漫天烟火

2007年秋。

转眼阿雯在雨花巷住了一年有余，阿雯曾许诺的木雕也终于刻出了一个稍微能拿得出手的成品，于是这年中秋当晚，阿雯兴冲冲地揣着木头小兔悄悄翻窗出去，潜入杨家小院敲响了他家的门。

开门的是杨怀瑾，正端着自己的小饭碗，瞧见外边的阿雯小眼一亮，嘴角瞬间上扬：“妈，阿雯来了！”他抓住阿雯的小手把阿雯带进家里，从鞋柜翻出阿雯的拖鞋递给他。

“阿雯来了呀，吃了晚饭没。”杨母在桌边陪着杨怀瑾一起吃晚饭，他们家的中秋晚餐只有两个人。阿雯想了想家里那几碗随便炒来的菜，都是每日不变的那几样，点了点头再摇了摇头，虽然吃了，但也没说不能再吃点。

杨母见着阿雯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样子，十分滑稽，却也是明白了阿雯的意思，“没吃饱就再吃点，我们家也有饭多，够你吃了，我再去添碗菜。”

阿雯点点头：“谢谢杨妈妈。”转头却发现杨怀瑾一直盯着自己看，“怎么了？”杨怀瑾惊觉自己盯着阿雯看还被抓了个正着，立马扭头瞧向别处，慌忙道：“没什么。”他自从开学升三年级后换了栋楼，就很少见到阿雯了，就连放学都凑不到一起，也就只有周末才能和阿雯一起玩会，所以见着阿雯就忍不住一直看着。

阿雯歪歪头不明所以，却又对杨怀瑾耳语几句：“待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我给你看个惊喜。”

杨怀瑾立马回头看着阿雯，满眼的激动：“什么惊喜？”

“现在不告诉你。”阿雯想着自己终于完成的木头小兔，有点小骄傲，迈着小步子去厨房盛饭，要是他有尾巴的话估计这会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杨怀瑾端着自己的饭碗在阿雯身后亦步亦趋，缠着阿雯告诉自己，但都被阿雯拒绝了，一直推脱着说待会说。

杨母说是添道菜，可却是洋洋洒洒做了满桌的菜，她见着阿雯好像又是瘦了些，就想着再多做些菜给阿雯补充营养，这个阿雯喜欢，那个阿雯也喜欢，不知不觉就弄出一桌的菜了。“阿雯多吃点，每样都尝尝。”杨母亲切地给阿雯夹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长身体可不能却营养。

“妈，怎么就不见你给我夹菜。”杨怀瑾幽怨着端着碗盯着阿雯碗里的菜，很是羡慕自己亲妈对阿雯的态度。

“你自己没手啊，手长这么长干什么用的。”杨母瞥了眼杨怀瑾，一边嫌弃着自家儿子一边又给阿雯夹上几道菜。

余秉文：“……”他早已习惯杨母这双标修罗场，并且应对自如地拿起筷子夹了道菜放杨怀瑾碗里：“怀瑾，你吃。”转而又夹了两道菜放在杨母碗里：“杨妈妈，你也吃。”笑得很是天真无邪，看得杨母两眼泪汪汪，心想阿雯这孩子真懂事，真讨人喜欢。她也就不再去嫌弃自己儿子了，专心吃着菜，完全把自己儿子给忘一边去了。杨怀瑾也是心满意足着吃着阿雯夹的菜，不去计较杨母的双标了。

虽然并不是想象中的调解结果，但还是成功化解了母子两的冲突，让这两人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餐桌上无法明显察觉的暗流涌动。

*

终于吃完了饭，杨怀瑾又开始缠着阿雯看那个惊喜，阿雯提出要求，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杨怀瑾眼睛一转，手一拍，牵着阿雯就出门，“我们去水塔！”

中秋明月夜，水塔顶端可以说是整个雨花巷最接近天的地方了，也是最能欣赏月亮的好去处。

塔顶秋风微凉，天中尚有繁星闪烁，圆月在山头挂着，这会儿才刚出来不久。银雾般的月光洒在城市中，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月色浸成了梦幻般的银灰色。

“哇。”阿雯是第一次在水塔上见到这么大这么圆的月亮，不禁发出一声赞叹。

“嘿嘿，好看吧，每次中秋我都会到这里来看月亮，听说这个时候全国的人都会看月亮呢。”杨怀瑾拉着阿雯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并排坐下。“同一片天空，同一个月亮，据说还可以通过月亮见到自己想念的人呢。”

阿雯眨眨眼，他没有什么想念的人，现在自己最喜欢的人就在身旁，不用看月亮也见得着。

杨怀瑾见阿雯盯着自己看不看月亮，嘴角一咧笑出声来：“哈哈，你怎么这么可爱，咋样，现在可以给我看看那个惊喜了吗？”

突然被夸的阿雯小脸一红，低头在兜里掏了半天，摸出一个小木雕，郑重地放到杨怀瑾手上。

“小兔子，送给你。”声音小到没有人能听清。而杨怀瑾的注意力全被手中的小木雕吸引了过去，两只手牢牢地握住，仔细地端详着这个木雕。木雕的雕刻手法很是生疏，或深或浅的刻痕刻画出一只小动物的形状，但相比之前阿雯送给杨母的康乃馨木雕，已经是好多了，他夸赞道：“这是送我的？小狗吗，真可爱。”

杨怀瑾的确分辨不出这是什么动物，只看得出四只脚，还有两只耷拉着的耳朵不长不短的，因着奔跑的动作而在脑后，无论是形状还是颜色，都像极了巷子里那条阿黄。

“这是兔子！”阿雯气红了脸，在短短的几秒钟想了好几种怎么把人踹下水塔去的办法。

杨怀瑾手上宝贝似的攥着木头兔子，凑到余秉文面前眨着眼看着他羞红了的脸，觉得实在太可爱了就忍不住啪叽一口亲了上去。

阿雯小眼一瞪，震惊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僵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杨怀瑾没注意到阿雯的僵硬，他将木头小兔揣到兜里，伸手抓着阿雯的小手仔细摸着，能摸得出手指指腹或多或少有着一些疤痕，想必就是为了刻这个小木雕受的伤。“谢谢阿雯的小兔子，你的手一定很疼吧。”他轻抚着那些疤痕，双手捧起对方的手，嘟着嘴轻吹了几口气。

在秋天的凉意中，这几口热气吹到阿雯手上，滑过指尖，温暖的感觉十分明显，不经意间阿雯的手指微微蜷了起来。

“这样子吹一吹，就不会疼了。”

看着杨怀瑾埋头一心一意地给自己吹着手，温暖的气流轻抚过指尖，阿雯回过神了，小脸虽然仍是红透，但不再想着把人踹下水塔的事了。阿雯心想：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了。有着点小傲气，嘴角轻轻上扬，笑得很是甜蜜。

“对了，今天晚上在水塔上不仅能看到这么大的月亮，还有更好看的东西可以看到。”

阿雯疑惑地问：“什么东西？”

“马上就来了。”杨怀瑾示意阿雯看着远处。

远处的夜色一片漆黑，忽地在黑暗中绽放了一朵彩色的烟花，“砰”烟花爆炸身随后传来，如同惊雷乍响。紧接着，又炸开几朵形状各异的烟花，艳丽极了。

阿雯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烟花，“这个烟花真好看，你怎么知道有烟花的？”

杨怀瑾挠挠脑袋憨憨的笑着：“那必需的，我喊他们放的。”随后拍拍胸脯等着阿雯夸他。

阿雯回过头问杨怀瑾：“那之前我生日那天的烟花也是你喊他们放的，他们为什么听你的话？”

杨怀瑾面不改色继续忽悠：“那是因为我是他们老大！”他昂首挺胸活脱脱一个小大人模样。“只要我一声令下，全天下都得听我号令，给你献上一夜空的烟花。”

阿雯挑着眉，一点也不信，正巧远处的烟花停了，就跟杨怀瑾说：“烟花停了，你让他们再放一下呗。”

杨怀瑾心想幸好中秋夜这烟花会放两波，转头跟阿雯继续施展忽悠大法：“待会马上就来，他们收到了我的指令，正在准备第二波烟花。”

果不其然，不久后那边又开始燃放焰火了甚至比第一波还要精彩。阿雯顿时深信不疑，用倾慕的眼神看着杨怀瑾，真诚的问道：“那我是不是以后想看烟花就看得到啊？”

杨怀瑾这才被问得直冒汗，心虚得很：“也不是，烟花放多了会污染空气，不能经常放，一般好几个月才能放一次，下次可以放了我再带你来水塔上看。”

阿雯信以为真，有些小遗憾，不能天天看烟花，但杨怀瑾答应有烟花就带自己来水塔上看也不是不可以，便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第二波烟花没多久也都放完了，阿雯只能意犹未尽地跟着杨怀瑾下了水塔。

*

夜，静极了，玉盘似的满月在云中穿行，淡淡的月光洒向大地。在月光照耀下，巷道中两个小影子并排走着。

阿雯正低着头走路突然冒出了一句：“这次开学考试我的语文及格了。”

“啊？”杨怀瑾反应了半天才明白阿雯在说什么，他笑着回答：“那你加油啊，我语文可是满分呢，你别比不过我到时候给气哭了。”

“什么气哭，我才不会！”阿雯愣了一会，又说：“不对，我才不会比不过你。”

阿雯再次气得直冒烟，杨怀瑾见自己把阿雯惹急了，连忙安慰：“嗯嗯嗯，比得过比得过。”声音里满是敷衍，安慰了还不如不安慰，阿雯气得脖子一梗，不想再和杨怀瑾说话，自己转另一头回家去了。

“阿雯，别走呀，去我家再玩会呗。”

阿雯头也不回，心想自己今天再和这人说一句话就是兔崽子。

【小剧场】

阿雯翻书，《论花式跳水塔的一百种方法》。

杨怀瑾：（害怕.jpg）

阿雯把书一摊：你选一种。

杨怀瑾：我选择阿雯饶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