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计，杨怀瑾为上

2016年1月。

直到学期结束，杨怀瑾都没能再到余秉文家过夜。元旦那天一身酒气地回到家时被杨征抓了个正着，宿夜未归还喝酒，成功点燃了杨征这个炸药桶，整个元旦小长假三天，杨怀瑾都没能被允许出门，在家罚跪，跪的是爷爷的灵位。

“小小年纪还会喝酒了是吧，下次就学抽烟了啊？”杨征指着杨怀瑾的鼻子骂，身上衣服被他自己扯的歪歪扭扭的，领带草草的挂在脖子上。“好的不学学坏的，你怎么不直接辍学呢。”

杨怀瑾低声说：“我倒是也想。”

“啪。”杨征一个耳光扇来，在杨怀瑾脸上里留下了红印。

“你说什么，你是叛逆期到了是吧？”杨征撸起袖子，拿起灵位前的戒尺打到杨怀瑾背上，再一脚踢到他膝盖窝让他跪下，“叛逆了就好好治治你，让你爷爷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杨怀瑾咬着牙忍着痛，跪在灵位前没发出任何声音，杨征见他没反应，又用戒尺打了几下，一次次地抽得他的背生疼，他也只是将拳头握得越来越紧。

杨怀瑾心想：爷爷才不会说我，他要我活得开心。

他眼睛红着看向爷爷的灵位，灵位上刻的字很是冰冷，一点也不像那个拿着茶杯总是朝自己笑着的爷爷。

在杨怀瑾的印象里，爷爷总是喜欢拿着茶杯带着自己出门遛弯，要么去桥头看看棋，要么去找王爷爷聊天，什么都聊，聊到最后无非是炫耀自己的孙子，次次都气得王爷爷胡子发抖，差点就抄棍子去找自己不争气的外孙。

爷爷很喜欢逗杨怀瑾玩，什么小孩子的玩具都给他买，和玩具店的老板熟得很，每次走玩具店外路过，就让杨怀瑾进去挑喜欢的玩具，自己在一旁和老板聊，问问生意怎么样，最近有没有新的玩具。

爷爷最喜欢问杨怀瑾的话就是，“小瑾，开不开心呀？”，“小瑾，好玩不？”好像要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自己孙子一样。

杨怀瑾的名字是爷爷让杨征给取的，“怀瑾握瑜，要么叫杨怀瑾，要么叫杨握瑜。”怀瑾握瑜，如获至宝，杨怀瑾就是爷爷的至宝。

但爷爷在奶奶去世后，身体情况急转而下，不久也跟着奶奶走了。那时候，一直在外的杨征从部队赶回来奔丧，那是杨怀瑾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杨征，在爷爷的葬礼上，杨征还穿着训练服，面无表情，只是目视着前方，那是爷爷棺材的方向，而后没过头七，他就回部队里了。

杨怀瑾对杨征的第一印象就是冷血无情，爷爷走了都一点也不伤心。他后来几次再见到杨征，都不肯喊杨征一句爸，只是叫他名字，杨征一开始只是当他小孩子不懂事才没大没小的，后来他觉得杨怀瑾该懂事了却还直叫名字，就拉着他到爷爷灵位前打了一顿，用的也是那把戒尺，那是杨怀瑾第一次被杨征打，也是第一次知道家里居然还有戒尺。

挨了顿打后，杨怀瑾就肯叫爸了，就是每次都叫得咬牙切齿的。

这次元旦，是杨怀瑾在灵位前跪得最久的一次，跪了整整一天，房门反锁不让出，也不让杨母进来送饭，直到后面杨母实在担心杨怀瑾的胃，趁杨征不注意偷偷拿钥匙开了门，才发现杨怀瑾侧躺在地上按着肚子忍着痛，额上直冒冷汗。

杨母只能赶紧把杨怀瑾送去医院，还硬气起来骂了杨征一顿，“他有胃病不能饿着你知不知道啊？他是人啊，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个当爹的人怎么这么狠心。”

杨征也知道这次确实是很了，他也的确不知道杨怀瑾还有胃病，只是想教训一下这小子，让他知错认错而已，但真到了把人折腾到医院的程度，自己还是有点后怕的，也就忍了杨母的指责。

等到杨怀瑾经过医院救治缓节了疼痛后，开了些药就跟着杨母回家去了，母子两很是有骨气，宁可打出租也不坐杨征的车。

在车上，杨怀瑾问杨母：“妈，下学期我能到学校住吗？”刚经历了剧烈的胃疼，杨怀瑾此刻的声音很是沙哑虚弱，听着就让人心疼。杨母也不忍心让这父子两相互折磨，只是当杨怀瑾想离杨征远点，就自作主张地答应了，并且做下保证让自己儿子放心去，杨征那里她这个做母亲的来解决。

经此变故后，杨征也没再让杨怀瑾罚跪，只是关他禁闭让他这几天不准出门，不准联系外人，而且要求他高考之前不能喝酒，不许夜不归宿。杨怀瑾已经拿到下学期到学校住宿的允许，相比这些条件，他也不在意了，一并答应了下来，心情好得很。

*

“瑾哥，你刚去跟老严说下学期要转住宿啊？”刚结束完期末考试，现在班上的人都在原班级等着老严来吩咐放假事项，杨怀瑾刚从办公室回来，就被蹲在门口等着的欧阳乐缠上了。

“嗯，下学期住宿。”

欧阳乐面带可惜：“那我是不是再也吃不到你请的夜宵了。”

“不至于，我放假的时候还是可以回家的，而且大不了你实在想吃我翻墙出去也行。”杨怀瑾拍拍欧阳乐的肩膀，“你先回座位，待会老严就来了。”

欧阳乐一听老严要来了立马灰溜溜地走了，杨怀瑾回到座位旁，余秉文刚从考场回来，正收拾着试卷，见杨怀瑾来了给他让了个位置让他回座位。

“你下学期住宿？”

“你也知道了？”杨怀瑾听到余秉文也问这个，感到十分奇怪。

余秉文：“刚到教室就听见欧阳乐在说了，这会儿差不多全班都知道了吧。”

杨怀瑾：“……”

“是呀，要不要你也转住宿，你那出租屋那么冷，容易生病的，学校住宿费不高，而且我问了老严，食堂有勤工俭学的岗位提供，你到学校也一样赚钱。”

“你……”余秉文刚要回答，却被刚进教室的老严打断了。

“好了，大家安静一下，我知道你们刚考完试都很兴奋，大家相互折磨了一学期也不差这点时间了，让我最后说几句话。”老严被杨怀瑾耽误了些时间，这会儿才从办公室急匆匆地赶过来。

“放假安排已经在这上面了。”老严扬扬手中一叠纸，“老样子，大家拿回家让家长签字，下学期交。”老严招呼丁静怡来把告家长一封信给大家发下，

“好——”大家都想着早点回家，很是听话。

“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都按时完成，下学期开学报到收，尤其是某个人哈，我盯紧你了。”

全班哄堂大笑，这个某人简直不言而喻，大家心里都知道。坐在角落的欧阳乐感到数道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撇着嘴低声说：“哦……”

“再就没什么事了，大家寒假期间注意安全，下学期开学一个都不许少！”

“知道了——”班上瞬间欢呼起来，庆祝着这又成功熬过去的一学期。

人影幢幢，老严走到余秉文桌旁，对着杨怀瑾说：“怀瑾，你这个事和你爸商量了没？”

杨怀瑾避而谈其他：“家里同意了。”

“嗯……那下学期给你转住宿。”老严又转头对余秉文问道：“秉文，怀瑾说你也住宿？”

“我？”余秉文诧异着指着自己，转头去看在一旁笑得狡黠的杨怀瑾。

余秉文：“……”两人几番眼神交流下，余秉文同意了，“是的，老师。”

老严摸摸自己的胡茬：“这样啊，那下学期我找人给你们两安排一间寝室，学生都是八人寝，我看看能不能给你们争取到一间老师的两人寝。”

余秉文：？？？

杨怀瑾听到自己在办公室提的建议被老严采纳了，而且还打算安排双人寝，心里十分激动，脸上满是欢呼雀跃的神色。

在老严走后，余秉文扯着杨怀瑾要个解释，他自己本就是无所谓住哪，那个出租屋也就图个能看着雨花巷而已，杨怀瑾让一起住宿也并无不可，所以他才同意了，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老严居然特意安排双人寝让杨怀瑾和自己一起住。

“你到底和老严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预判了你应该会转住宿，然后就和老严列举了我们一起住的各种好处，并带着他展望未来，比如一个班出两个清北之类的。”

余秉文：“……”

“那他怎么还安排双人寝，这也是你忽悠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可没说，我只是想和你一个寝室，可能……是老严在我忽悠的基础上自己展开的？”杨怀瑾无辜地摆摆手，一副很欠揍的样子。

余秉文突然就后悔了刚才那么草率就答应了住宿，想到之后一个学期要和杨怀瑾两个人住同一个寝室，脸上就臊得慌。

“呀，你咋脸红了？”杨怀瑾眼尖看见余秉文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很是好奇的提问。

余秉文给他这一提，脸更红了，他把桌上的草稿纸往杨怀瑾脸上一拍，背着包连忙出教室，简直落荒而逃。杨怀瑾扯下草稿纸一看，人跑了，也抓着包追了出去，“阿文，你等等我！不就是脸红嘛！”

余秉文：“……”

虽然考试结束已久，但走廊上仍是有着不少尚未回家的学生在，很多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投来吃瓜的视线。

余秉文跑得更快了，脚步不停地下了楼，杨怀瑾也是狠人，直接从楼梯上翻下来追上了余秉文，扯着他的书包不让走。

“你……”

“你再说这个我就和老严说不住宿了。”余秉文扭过头去不看杨怀瑾，杨怀瑾听出余秉文是真生气了，连忙撒手：“别嘛，都答应了。”

杨怀瑾见余秉文不回话，就用直接胳膊搭在余秉文身上：“别生气了，我请你吃蛋糕啊，乐乐说学校旁边有个新开的蛋糕店可好吃了，好像还是班长她家开的。”

余秉文把杨怀瑾的胳膊甩掉，“谁稀罕。”他加快了步子，真是气急了不想理这人。杨怀瑾又追了上去，“去试试嘛，乐乐亲口推荐的，而且两个人去还打折……”

“你放手！”

“我不！”

【小剧场】

余秉文：杨怀瑾此人阴险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杨怀瑾：什么呀，我只是想和你一起住宿

余秉文：不要脸

杨怀瑾：脸这东西确实不重要，肯定是你重要嘛

余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