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新气象

严志勇，附中人送外号“严川剧”，老家四川，而他这外号的由来莫过于老严变脸之迅速无人能敌。

比如就刚刚，上一秒欧阳乐还看着老严笑眯眯地看着他，下一秒就黑着张脸把哭丧着的乐乐带办公室去了，连带着门口刚干架回来的两人一起。

开学第一天，雨花小三角在老严办公室成功会面。

老严还有一个人人称赞的头衔叫“严师出高徒”，他带的班都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好班，现在这个班是学校初中高中连读的班，到高一下学期才分了文理，班上人大多数留在了理，这个班也就这样继续保持了下来，老严在这班上一待就是四年，而面前这三个，是过去四年班上最让人头痛的存在。

欧阳乐，顶着个板寸好似顶着个天大的倔字，作业能在最后一秒前补完绝对不提前两秒完成，老严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抓到他补作业了，都高二了还这样，那以后还了得，但偏偏他成绩不高不低，恰恰卡着分班线不掉，无论怎样都赖在他班上，凭着自己的实力拉低全班平均分。

谢鸿远，这个孩子还算乖，就是话少，除了跟着他兄弟几个多多少少能多说点话外，对着外人，包括老严自己，基本上是能一个字解决不用第二个字。老严一直怀疑他有些心理问题，但带去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又并没有查出些什么，曾经把人喊办公室喝茶，好说歹说劝了一晚上给他开导开导心理，到最后谢鸿远只应了句“好”，再没第二个字。

最后便是杨怀瑾，学习好人又长得不错，跟谁都能玩得来，几层暖男buff叠得跟个小太阳似的，在班上一放就是最耀眼的存在，至于具体有多耀眼老严看不出来，更年期老男人对小太阳无感，就是这课能不能好好上了，气得老严上课拍了好几次讲台，“那边那个，看黑板，总盯着人家后脑勺看干嘛，能看出花来？”

看着面前三个男生并排站他对面，一副老实巴交任君责罚的样子，老严有苦他说不出，哎，头痛！

“欧阳乐，这是第几次了，一个暑假这么长，作业就这点，你就不能提前做完再去玩吗？非要等最后一天再抄？”

老严对欧阳乐这种行为已经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就是没想到这次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在自己眼皮底下抄。

老严转头看中间站着笔直的杨怀瑾，看着他头上鸡窝一样的头发还沾着点灰，右脸泛着些红红里透着些紫，看得老严眼皮直跳。

“你俩又打架去了？”

“没，我们是在友好地进行开学问候。”杨怀瑾说谎话不打草稿。

“嗯。”谢鸿远也不愿解释些什么，他挨了打总要还的，谁叫杨怀瑾卖兄弟。

老严摘下眼镜掐了掐眉心，“欧阳乐，谢鸿远你们俩在班上人来齐之前把教室打扫干净，杨怀瑾你留下来。”

欧阳乐，谢鸿远立刻转头出门，远离这是非之地，杨怀瑾理了理头发乖乖地站进了些。

老严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他很看重班上这个能凭一己之力拉高全班平均分并且填补是欧阳乐带来的亏空的旷世之才。

“你爸跟我说，他帮你把各种你能参加的竞赛都报了，这个学期开始比，让我帮忙给你整理一下赛程和资料。”先斩后奏，很有杨征的风格。

“我觉得吧，竞赛什么的也没那么重要，拿竞赛奖牌主要是加分，要是你分够了的话也不必辛辛苦苦挣这几分，还是以学校里的学习为主吧。”

老严把一叠竞赛材料往杨怀瑾面前一放，拍拍他肩让他坐下慢慢看，端着个泡着茶水的养生杯自个出门去教室看那俩人打扫去了。

杨怀瑾沉默地看着面前的材料，兴致恹恹地翻了翻，还能咋样，他老子下的命令他敢不服从么，谁也不能低估他爸要打造一个学神的决心。

视线一转，他看到旁边放着另外几张材料，被自己这一叠厚厚的竞赛材料压着一角，他抽出那几张材料快速瞅了几眼。

老严的班是全校出名的，很多人挤破脑袋都要进这个班，其中不少外校要转进来的，桌上这份便是一个外校转进来的，不过以老严的挑剔程度，很少有人能入他的法眼吧。

这种申请书杨怀瑾不是第一次见到，曾经见过很多份，各种人各种理由，这是第一份能堂而皇之地摆在老严桌上的。

“余秉文……”杨怀瑾轻念出申请书上的名字，他看着右上角贴着的照片，蓝色背景上一个男生看着镜头，面无波澜，整张脸特别白净，有些病态的苍白，好似出世的仙客下凡，一尘不染，眼神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总带着些熟悉的感觉，杨怀瑾像是突破了次元的禁锢和照片里的人对视了一样。

他意识到这点，浑身一激灵，停止了对视，把申请书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挑出几张竞赛报名方式出门去了。他拿到了第一手的新消息，班上从来没有成功转学进来的人，这消息可够劲爆了。

*

有这会儿时间，班上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热热闹闹的，老严坐讲台上自顾自地看着手机，台下全班四十多人聊天聊着正起劲，欧阳乐和谢鸿远正好刚倒完垃圾回来，欧阳乐跟被狐狸精吸了精气神似的倒桌子上趴着不起了。

杨怀瑾搬着凳子凑过去，拍了拍欧阳乐的桌子，“我有一个超劲爆的独家消息你想不想知道。”

欧阳乐把头埋胳膊里，声音隔着几层布闷闷地飘出来，“啥啊？不是学校倒闭了的消息我不听。”

“我在老严办公桌上看到有人要转我们班上来！”杨怀瑾大概是第一次作为八卦消息的传出方，他有点小兴奋，“一个男生，瘦瘦弱弱的样子，叫余秉文，从其他学校转过来的。”

听到这话，欧阳乐终于抬起头来，不带着半点惊讶，满脸都是无语，他语重心长地说：“杨怀瑾，你是不是把班群拉黑了？这消息我们前几天就知道了。”

“啊？你们怎么知道的。”杨怀瑾十分不喜，劲爆消息显然没有他预想的那么劲爆。

“有班上那群女生在，还有什么八卦不能第一时间拿到，等你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知道的时候，那八卦都要半入土了。”欧阳乐无力吐槽，又把头埋了回去。

杨怀瑾悻悻地把凳子挪了回去，搁位置上不动了，心想着回去要不要把班群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讲台上看手机的老严终于抬头看了看下面，人差不多到齐了，他要把开学的相关事项和大家交代一下。

杨怀瑾填完发下来的报名表，转头看着窗外，快到正午了，因着多云的天气外边不是很亮，视线斜过去一片绿意盎然的地方是后山，眼睛看着远方的绿色十分放松。

过去四年他经常这样看着窗外发呆，只是他现在并没有在发呆，他在想刚刚在照片上看到的那个人，那个目光，他肯定在哪见过，但他回忆他这短短的十几年，似乎并没有这么一号人物曾经出现过。

究竟是谁呢……

*

走完开学报名的流程已经到中午了，第二天才正式开学，他们回家还可以再享受最后一个下午的假期，晚上自习的时候到学校来领书。

回到家的杨怀瑾上了楼把房门一关，杨母对此见怪不怪，把剩下的菜拿保温罩罩着，天气还热着吃点冷饭也没什么，自家儿子皮糙肉厚的没那么娇气。

杨怀瑾一心里有事就瞒不住，在房间里面壁是再寻常不过，反正饭是从来没准时吃过。

他滚到床上闷到空调被里，翻来覆去地把被子一阵折腾，又顶着一个炸毛的鸡窝从被子里出来。以自己的记忆力，怎么就想不起那眼神在哪见过呢，烦，等那人来班上了可得好好问问。

杨怀瑾踢踏着拖鞋下了楼，准备吃这过了时的午饭，他爸不在家，他妈回房间去了，家里空荡荡的就他一个人在吃饭，只剩下些许碗筷的声音。

杨家在巷子里有着一栋小别墅，从爷爷那传下来的，杨怀瑾从小就在这二层小楼里长大的，他的房间在二楼向阳的那间，不大，但够一个十几岁少年生活，一张单人床靠墙摆着，旁边是张大书桌，门边墙上订着一整面墙的架子，上面摆着些书，还有一些奖杯，一堆荣誉证书凑合着摊在一起，在架子的角落生灰。

书桌上除了书还是书，唯一一个例外就是桌上摆着一个木头小兔子，据欧阳乐冒死打探的消息称，这小兔子是杨大少爷小时候的风流债，那女孩子给他的定情信物。后来欧阳乐又被逼着“澄清”，不信谣不传谣，好小孩不早恋。

杨怀瑾在网上订了一堆竞赛用的书，准备自学竞赛内容，他也丝毫不在意这些书有多贵，反正他爸出钱，教育资金应有尽有。

下完单关上电脑，抓着那只盘得光滑的木头兔子把玩了会儿后，他倒床上准备补个觉，昨晚被杨征絮絮叨叨半夜，现在脑子有点疲惫。

这一补觉就补到下午五点半，起来的时候天都阴沉了。

他这觉也睡得很疲惫，梦里的自己被杨征做成一个木偶，扯着线在舞台上蹦跶。

杨怀瑾心想：真是个噩梦，能把人送走的那种。

他掐着眉心拿起床头的闹钟一看，“我靠，要迟到了。”

他迅速收拾完背包，下楼潦草地吃完了刚热好的晚饭，出门蹬着车上了路。晚自习是下午六点半前到教室，但今天要提前到，班上的男生要去搬书，他作为主力自然缺一不可。

刚把车在老地方停好，就听见一旁的巷子里传来几声踢打声，他心里有点疑惑。

现在都法治社会了怎么还有人搞校霸这一套？

……

他在为班级做贡献还是为学校做贡献中犹豫再三，最后选择英雄救美。

杨怀瑾环顾四周，最后抄起一旁文具店门口放着的扫把走进那巷子。

天阴沉的快要下雨，夏天的天黑得比较晚，因此此时街头巷尾的路灯也没开始供电，小巷子里黑呼呼一片，依稀可见几个人影围在一旁。

操，人有点多，有点难搞。

【小剧场】

杨怀瑾：呔，你们放开他。

众混混转身：嗯？

……

杨怀瑾：好汉饶命，我只是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