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在邯郸并不算什么显贵人家。
虽说家中还算称得上豪富,可邯郸城乃是赵国国都,其中王公贵族不知凡几,大商人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一个赵家,着实排不上号。
赵家今日的气氛有些异样。
明明张灯结彩、挂满红绸,一副要行嫁娶之事的样子,可赵家内外却仿佛没有多少喜气,唯一一个不同的,大概也只有新嫁娘本人了。
姒玉坐在梳妆台前,心情不错地给自己描眉,哪怕坐在房内的亲娘和亲嫂嫂脸上连点笑意都没有,她也完全不在意。
本来嘛,几人原就算不上有多亲密的关系、深厚的情分,既然现在已经这样了,也不必继续维持那点表面情谊了。
“你就这样高兴?”
赵母面色淡淡,“我与你阿父也从来没亏待过你,为你寻的亲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如今可倒好,你这主意可大的很!”
她心中着实有些怨气。
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姻大事,哪有女儿家自己来的?
再说了,她和赵父挑的人哪里不好?
人家吕不韦也是家财万贯的大商人,财富地位远在赵家之上,若姒玉嫁了过去,她自己过得好不说,还能拉拔拉拔赵家。
现在可倒好,竟嫁了个质子!
若单单只是质子也就罢了,偏还是秦国送到赵国的质子!
秦赵两国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世仇,莫说王公贵族了,哪怕只是邯郸中的寻常赵国人,大多也是心中仇视秦国的。
就这样的情境,赵家父母怎么可能愿意把女儿嫁给人家?
这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姿容绝世的女儿,十几年精心把她养大,不就是为了拿她来搏一场富贵的吗?
要不是赵父赵母身份地位不够、等闲见不到邯郸城里的那些王公贵族,他们连吕不韦都不大看的上呢!
“今日都要行婚礼了,阿母又何必还要来我面前说这些呢?”
姒玉一边借着铜镜来欣赏自己今天的妆容,一边对赵母道,“阿母既然这样的不愿,当日又为何不去回绝人家的求亲呢?”
别说的好像是她们两个私奔一样,她们可是走了三媒六聘的。
“你的嘴倒是利!”
赵母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还能是为什么呢?
玄·赢异人·凌哪怕如今还是个滞留在赵国的质子,哪怕赵国人都仇视秦国,也改变不了他是强大的秦国的王室子弟、战国大魔王秦昭襄王的亲孙子。
更不用说,玄凌过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怎么可能连一个赵家都收拾不了?
不过这回吧,也是巧了。
赵父赵母想要攀附的那个吕不韦,正好在盘算什么“奇货可居”,这一看她俩看对眼了,都不用玄凌做什么的,他就已经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了。
赵父赵母还能怎么样?
还不是满脸笑意的拿了好处、应了婚事?
要姒玉说,既然已经“卖”了女儿了,就别做出这样的作态来。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因为赵父赵母的“责怪”就觉得愧疚、顺着他们的心意自己PUA自己?
别说她不会了,就是历史上那位赵姬,显然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姒玉心里想的什么全都明明白白地摆在了脸上,完全没有一点遮掩的意思。
赵母越看越气,最后也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就起身去了外面,只留下一句“你只管任性吧,来日莫要后悔”的话。
只是,虽然赵母现在语气强硬,一副要一刀两断、等着看她来日的落魄的样子,可等着玄凌带着人上门来迎亲的时候,她却又变得满面笑容了。
看着对外经营慈父慈母面孔的赵父赵母,姒玉眼中划过一缕嘲讽。
“怎么了?”
玄凌轻柔地挽住她的手,“可是觉得不高兴了?”
他眼中带着几分愧意,“是我不好,没能给你一个烜赫的大婚。”
到底如今还是在赵国。
“等日后,我再还你一场大婚。”
不论怎么样,他们二人总不好不在赵国行婚礼便先回秦国,若是果真如此,之后在名分上难免叫人诟病。
“你想什么呢?”
姒玉早就已经过了在意这些东西的年纪,她微微摇头,道,“只是不想继续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了。”
她的目光落在“唱作念打”地表现自己嫁女的不舍的赵父赵母身上,轻声道,“惺惺作态,没得叫人厌烦!”
“不想待咱们就不待了。”
看着这样的赵家人,玄凌的眼中也不免带上几分冷意,“总归日后,咱们也鲜少能见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