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14）

扬州

扬州地处江南，水运亨通，自来便是富庶之地，在这里做官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好去处。

盛紘能够任扬州通判，自然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能力，也有亡父的遗泽和嫡母勇毅侯嫡女的加成的缘故。

不过便是在汴京有几分人脉，可这一回的调动涉及官家和皇后，那些知晓内情的高门自然不会往外透风，故而调任圣旨到了扬州盛府时，可惊着了好些人。

既是右迁天子脚下，那便是一件大喜事，盛家摆了宴席，好生接待了来道喜的同僚和扬州本地的大户，方才渐渐宁静下来。

天色渐暗，府中各处已点上灯火，西侧院正房堂屋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端坐，她的下首是一个身着赭青色衣裳的中年男子。

这二人便是如今盛家的当家老爷盛紘和老夫人盛徐氏。

“母亲，这回的调令怎的来的如此突然？儿子在扬州通判任上可还未满两任，便是京中世伯世叔保举，也不该是此时下旨才是。”

依本朝例，外官应在任上满两任、考绩为优且有京中保举方能升迁，虽然不是没有例外的，但肯定不会是盛紘就是了。

因此，这几日盛紘虽对升任京官之事喜气洋洋，可心里头却总有些不踏实，毕竟一步登天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不当心摔下来可就是粉身碎骨了。

盛老太太显然就比盛紘见得世面要多，自然也更沉稳一点。

“能迁入汴京已是求不得的喜事，何必多加担忧？更何况，官家的意思，岂是你我两个远在扬州之人能够揣测的？”

她拨弄着手上的念珠，慢声道，“你在扬州这几年虽称不上政绩斐然，也是颇为勤勉，既无错漏，便该问心无愧才是。与其在这里慌了心神，还不如等回京之后去拜访你几位世叔，打探打探口风。”

盛紘恍然，继而放松神色，恭敬道，“还是母亲考虑的是，是儿子心性不足、自乱阵脚了。”

既然不需要担忧有的没的，盛紘心中便只余下升官的喜悦，面上也带出几分。

盛老太太手上一顿，继而恢复往常，“只是我尚有一事要提醒你几句。”

“母亲何必如此，儿子自当听从母亲教诲。”

盛老太太眸中闪过一丝什么，道，“扬州天高地远，你偏宠些林氏也不打紧，只是汴京乃天子所在，高门众多，若闹出了宠妾灭妻之事，可就不好收场了。”

盛紘面色尴尬，“母亲说的是，儿子自当注意。只是林氏素来温柔小意，又是您身边出来的，儿子也要给几分体面。”

“几分体面？”

盛老太太冷嗤一声，“你自到外头瞧瞧，哪家妾室像她这般，有儿有女、有庄子铺子、有见面体己，除了一个正经名分，和大娘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当年卫小娘入门不过五载便传出死讯，那可是耕读之家的女儿，若有人参你一个治家不严之过，你该如何？！”

盛紘面色微变，讷讷不语。

盛老太太见状便缓了神色，道，“我知你因自身之故总担忧大娘子刻薄了林氏和一双儿女，正因知你这良苦用心，我这几年才装聋作哑。只是汴京到底不比扬州，合该处处谨慎小心才是。”

盛紘面露感动，不由泣道，“是儿子不孝，叫母亲烦忧了，母亲放心，儿子日后定当多加改正。”

盛老太太便目露欣慰，“你自己心中有数便好，你父亲早逝，几个孩子又还年幼，盛家上下全靠在你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