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我一直在你身边

玩偶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不知名香味，闻起来像某种果香和橘子味的混合。

梅格光是抬手接过玩偶就已暂时用尽全身力气，而将玩偶抱在怀里后，他也翻不了身。

但即便梅格抱着这个东西，还是睡不着，即使意识早已昏沉，身体也很虚弱。

门关上了。

现在，落在输液床上的光，唯有窗外阑珊灯火，和那轮皎白的月盘。

看向窗户，梅格不知该说些什么。

视野里，被一半掩藏在混凝土建筑中的月亮。现在梅格能注意到的只有这些。

他现在甚至无力从床上站起来，更别提对月亮祷告。

“萝洁，萝洁……你，在哪？”

梅格一遍遍呼唤对方名字，在寂静的房间里，呼唤声只有自己能听见。

但即使声音微弱，自己也只能做到如此。

他死死盯着窗外，眼神带着戒备，害怕外面有什么东西跨过窗户来攻击自己。

门边暂时是安全的，毕竟萝洁刚出去。

“萝洁，你还在吗？”

门的方向传来铰链摩擦声，以及一道微弱的走廊灯光。

此时，凭借着梅格对时间的感觉，从呼唤萝洁的名字开始，似乎只过去不到两分钟。

水杯轻放在什么东西上的声音。

紧接着，又是宠爱般的抚摸，在脸颊上。

“唔……”

触感很熟悉，凭借记忆，梅格明白这感觉来自萝洁。

软软的，香香的。好想继续被对方抚摸下去，可惜如果对方不让，又会……怎样呢？

“梅格还是睡不着吗？”

对方的说话声让自己得以确认声音所属。

是萝洁。

“对，一直都……”

梅格将一只手扶在萝洁用来抚摸自己脸颊的手上，缓缓转头看向对方。

在他脑后的双马尾辫未被解开，但他明显能感觉到脑后像有什么东西在轻拽，像在单手解开自己的发带。

“如果睡不着的话，嗯……你应该没有什么听睡前故事的习惯吧。”

“莫得。”梅格答道，借着走廊的光看向萝洁。

萝洁的抚摸莫名让自己感到舒服，但之前看窗户时油然而生的恐惧仍未完全消退。

“我害怕……”

“害怕什么？”

“其他人……破窗而入，或者从窗户方向把我一枪打死。”

梅格回答道，即使这个回答听起来很荒谬。

但萝洁的回答并未说服自己。

“没必要担心这个的，在达拉尼，路人持枪是犯罪的。再说了，达拉尼边境又这么安全，他们也进……”

“你有想过我是怎么进达拉尼边境的吗？”

梅格尝试用细碎而微弱的声音去打断萝洁。

对方听自己要说话，也还是安静下来。但抚摸自己脸颊的手还是没松开。

按照梅格的性格来看，他很可能在强行冲卡。而且边防人员还没来得及呼叫增援就被杀完了。

但梅格所说的事情，和萝洁所想的事情相去甚远。

“当时我是一路溜进来的，而且全程一个人没伤，一个人没杀，甚至故意在某个地方将我的辫子暴露在聚光灯下不到半秒。即便这样，他们都没一个人注意到我。”

梅格说着，语气里夹杂着几分轻蔑，却又有些失望。

听起来他也不像在撒谎。

“达拉尼的边防，真的……唉，太拉跨了。我都不稀罕让这么些人为这份混日子的工作而流血。”

说到这时，梅格的面色突然变了，像对昔日自己的行为很无奈。

“和我当时杀出哈姆达雷边境时的边防情况相比，这地方的边防……”

萝洁还没等梅格说完就连忙打断道。

借着从门缝传来的微光，看着梅格现在带点焦虑和恐惧的神情，她也在尝试去安抚对方。

“你就放心好了，杀星剑士这件事对任何人而言都是十死无生的。但凡长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那万一来个不长脑子的呢？”

“不长脑子的人就连从两地之间的无人管辖区活着走到这都做不到。”

萝洁的这句话让梅格想起来了点什么，毕竟梅格在路上就见过许多早已腐烂的人类尸骸。

但他的顾虑还是未能打消。

“如果一个穷疯了的大聪明打算来杀我，他……”

“这个不可能，毕竟你是星剑士。从其他人的利益角度进行衡量，杀死星剑士对任何人都没有任何好处，反倒会让他们在未来付出更大代价。”

萝洁一直都很温柔。

即使自己问出这种问题，萝洁还是没有半点愠怒和烦躁。

但正当梅格还在沉浸其中时，萝洁毫无预兆地对自己嘴唇吻去。

熟悉的玫瑰香，温和，将自己的意识包裹其中。

可能由于体力原因，梅格这次只是在享受，一点都没动，更没用舌头顶出去。

他只是任凭萝洁用舌头入侵自己的口腔，这让他感到身体微微酥麻。

“唔唔，呼……”

意识，伴随着焦虑感，逐步溶解在玫瑰香当中，只剩发自内心的舒服和愉悦。

脑袋要变得奇怪起来了……虽然仍旧昏昏沉沉的。

而且由于体力仅仅少许恢复，梅格的意识里仅剩愉悦，和一小点奇怪欲望。

“嗯，啾~”

萝洁还在接着亲吻，想占据自己全部的内心。

但梅格刚刚注意到，随着这个吻一起到来的，好像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就连自己预期中的玫瑰糖也没有。

月亮正在慢慢落下。

萝洁松口了。

“需要我帮忙脱掉这条裙子吗？”

“毕竟穿着衣服睡觉真的很难受。”

梅格回答着，想撑着自己坐起来。还是萝洁扶着自己坐起来的。

在褪去那条黑色长裙后，梅格的身体对萝洁而言一览无余。

胖次还是白色，袜子却是黑色长筒袜，大概到大腿的最深处。

此外，在梅格的胳膊上，还有一对黑色冰袖。看起来应该是梅格自己买的。

这样一个孩子，近乎将身体的全部暴露于自己眼前，让萝洁有了些想法。

但转念一想，一个人如果太累了的话，是不会想着做这种事情的。

换句话说，现在还不是“吃巧克力”的时候。

“这幅模样……是你自己喜欢的吗？”

梅格小幅度点头，动作轻盈。

他一边说着，一边勉强将兔玩偶抓起，抱在自己身前，想去挡住脸。

“对，我直到最近才想着放开去爱自己，在我摆脱其他一切控制后。”

如果在梅格面前有一面镜子，那么，镜中模样则是一名等待爱人的少女模样。

“我在哈姆达雷，就连着装也是被安排好的，没有半点自行选择的自由。”

梅格双手捏着兔玩偶两旁耳朵尖，手里也带了点紧张。这个小动作被萝洁察觉到。

萝洁反问道，像在确定什么内容。同时她也抓住了梅格还没解开的另一条发带。

“所以……你女装的理由，是为了反抗……吗？”

“某种意义上算是的吧。”梅格回答道，在感受萝洁解开自己另一边发带后。

他一只手松开玩偶，另一只手扶在床头旁，强撑着自己不这样直接躺倒。

“但……其实，萝洁，我真的很想感谢你。”

“比如……？”萝洁假装疑惑，问道对方。

短暂的沉默。

梅格像在思考，而萝洁则并没表现出半点不耐烦的模样。

“你、艾玛、爱娜，还有其他咖啡厅里的人，把我当‘人’看，而不是一个应当在疯人院里被囚禁到死的怪物。”

他终于说道，并尝试看着萝洁双眼。

“而且要放在以前，没有任何人在旁边陪着我。虽然……我，我很想和其他人在一起，但不知为什么，我又会主动选择远离她，好像我唯有远离她才能让她过好。”

梅格说到这时，语气和语调中只剩下麻木和冷酷。

“而且，我也不知道我要如何对待卢娜，毕竟她是我在疯人院里的唯一精神支柱……”

听起来，他像在用这些冷酷的倒下作为外壳去保护自己。

“乖，星剑士要学会坚强，”但只有足够的爱才能让一个孩子坚强。

萝洁的后半句话还是被卡在嗓子里，她感觉这后半段会对梅格造成更大的刺激。

托住对方后背的手也随之向上走，这也得以让梅格的脑袋贴在自己胸口。

萝洁将梅格抱在怀里，而梅格将兔玩偶抱在怀里。

来自后背的轻拍，好像一位母亲对待自己的孩子。和今早萝洁对英格玛所做的行为一模一样。

某种意义上，自己相当于梅格和英格玛二人的继母。

“明天你就休息一天吧，恢复一下身体。试试看去黑鸟河旁溜达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