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二 丢失的长子

小老儿余半仙，不坑蒙不拐骗，听说京城生意好做，这不，领着徒弟们来见见世面。要不都挤破头想往京城来，我们刚进城，就听了不少稀罕事儿。

当朝丞相的大公子，是个永世孤鸾的命。 传说丞相曾经遇到一位高人，给大公子算过一命，说他阳年、阳月、阳日生，注定永世孤鸾不得翻身。

高人批的命果然分毫不差，丞相家的大公子已经是全京城的笑话，提给他的小姐，一定和别人跑了；他看上的姑娘，一定和别人好了。

这位大公子新近又看上了一位楼子里的姑娘。除了他，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那个姐儿有个相好的书生住在破庙里。

余半仙听得挺惊奇，没想到天下还真有永世孤鸾的命，要是老夫当年碰上的是这一位就好了。

某一天，余半仙在庙中的摊儿后坐，一位年轻的公子哥儿蔫头耷脑地走了进来，步履虚浮，周身落寞，神情颓然，两眼直勾勾的，用余半仙的老眼一看就知道是情伤。

余半仙觉得，既然永世孤鸾这个词有高人说过，也有贵人验证过，应当时常拿来用用。于是唤了一声：“这位公子。”

公子哥儿匀回一丝神儿回过身来，余半仙摸了摸雪白的胡子，眯起老眼道：“这位公子，老夫看你头顶黑气，红鸾星暗淡，可是为情所伤？”

那公子哥儿晃晃荡荡地走到摊儿前坐下，二话不说，伸出手掌：“既然你瞧得出来，就给我看个手相，我问姻缘。”

余半仙道：“老夫不长于手相，公子可要测八字？” 那公子哥儿道：“罢了，那就测个字吧。”提笔写了个“壬寅”二字。

余半仙心里咯噔一下，自坐实伤克夫，妥妥的孤鸾日啊！

沉吟片刻，余半仙半闭双目，念念有词：“寒衾少怨，命值孤鸾；独枕早孀，日临寡鹄。孤鸾入命，夫哭妇而妇哭夫。孤鸾犯日本无儿，一见官星得子奇，运遇旺乡名姐妹，临风惆怅绿楼时。公子你问姻缘，恕老夫直言一句，公子你，恐怕是永世孤鸾之命……”

那公子哥儿双眼发直，呆呆坐着，忽然又凄然地哈哈笑了两声，喃喃道：“果然，果然，无论何时算，都是这个破命！”

余半仙愣了神，刚想说些什么，就见那公子哥儿哈哈笑了两声，站起来直愣愣向外跑。

余半仙一叠声高喊：“公子，公子，你卦钱还未给！”追到门外，早见不到人影了。

门外讨饭的跛子笑道：“你老今天也遇着这位大公子了。唉，他也怪可怜的，因为有高人给他批过命。全京城的算命的给他算姻缘，除了永世孤鸾，哪里还会算得出别的。唉，真是怪倒霉的！”

余半仙这才恍然明白，方才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丞相府大公子。没卦钱也罢了，看他的模样，确实怪可怜的。

第二年，余半仙听说那位大公子平白无故在家中无影无踪了。这事儿闹得很大，连皇上都下令满天下找寻，终无结果。大家都猜测，大公子是伤心过度，看破红尘，到深山老林的小庙里做光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