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起誓

笛声在雨中响起，少商浑身湿漉漉的伫立在雨中吹奏着笛子。

  凌不疑举伞站在不远处，静默地看着少商持笛哭泣。

  他刚要上前，却看到大雨之中楼垚已经举着伞跑过去，将伞举在少商头顶。

  他不得不停步。

  “嫋嫋，我知你心中难过，但你身体本就有伤，万万不能再淋雨，会生病的！”

  少商仰起头，看着楼垚神色紧张，拼命将伞倒向自己，他的肩头已经一片湿漉了。

  本想回击“病就病吧”的少商终究还是不想践踏掉楼垚的真心，脆弱之下，上前拥住楼垚。

  “阿垚……”

  “嫋嫋，你若想多看看囡囡，我陪着你看，可你身体不好，不要淋着雨，好么？”

  “阿垚，我这样的人，睚眦必报、工于心计、偏激乖张，连我阿母都容不下我，活着也与世无用，你何必这般……这般在意我的身体……”

  “不，你很好，你是世上最好的女娘，我想好好照顾你，我知嫋嫋性格最是温柔，从不主动伤人，都是旁人有意挑衅；你的睚眦必报，报的是小人、是主动挑衅你的人。”

  “你的工于心计，不过是为了好好活下去，那日在医馆，我见嫋嫋全心全意鼓励丧失希望的伤患，阳光与你相映衬，便知嫋嫋是位生命力顽强，勇毅过人，永不言弃的女娘！”

  “你的偏激乖张，不过是从前未得到旁人的真心相待，是旁人害得你这般患得患失。可是嫋嫋，我与你相处的这些时日，早已明白得你真心便不会被你刺伤。你的偏激乖张，不过是保护自己不受伤的武器，我不会，我不会放弃你、不会伤害你，我会一直一直爱你，给你真心。”

  “我们，我们都还有未来，嫋嫋，你很好，你值得世间最好的。”

  “我已得世间最好。”少商望着眼前的楼垚，心中滋生出无限的暖意。

  “嫋嫋，原本我浑浑噩噩，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无用之人，但这些时日，你我一起，我们查古籍，建屋舍，挨家挨户地帮忙，骅县才能恢复成如今的模样！”

  “嫋嫋，我倾慕于你，你敢说别人不敢说的话，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我自小被家里教导要循规蹈矩，此番随你而来，是我第一次不顾长辈之命，自己做主行事，因为我想像你一样无所畏惧！以后我将自强自立，再不要像以前那样庸碌儒弱了！”

  “嫋嫋，我能长成如今这样，是你给予了我无限的勇气，只要心中想着你，便是让我与全世界对抗，我亦不再怯懦。”

  “阿垚，我信你！我信你此番真心，信你待我的真心。”

  “嫋嫋，我起誓，将来若我能外放为官，我愿与你一同共建太平之地。我保证在那里，像程小妹一般的孩子，可以平安活下去，再不受离散之苦！”

  少商望着眼前神色认真的楼垚，动情道：“你我同命相怜，从前我们总是被安排好，只等着命运摆弄，但今日之后，我与你有了相同的志向，我信你，就如你不问对错，永远信我一般。”

  楼垚擦拭干净少商面上的雨水，双眼坚定：“日后，我愿与你一路同行，不问过往，不问对错，只求并肩向前。”

  少商眼中含泪：“好！一路同行，不问过往，不问对错，只求并肩向前！”

  二人再次相拥而泣。

  后方偷看到全过程的凌不疑手中雨伞跌落，良久，他转身缓缓离开……

“制诏桦县县令程世成，广善大义， 与生民恩众，名施于后世，天下之贤大夫竞称也，特追封为二等关内侯！”小黄门诵读着圣旨。

  程止喉中生血：“起灵，送程大人！”

  骅县之中，哀乐奏起，满城缟素。

  全城百姓均身着孝衣，县内有名望的人都为老县令扶棺。

  随着白幡和铜锣开道，送葬队伍护着棺木，缓缓地向城门外行去。

  随着棺木经过，百姓满目生红，大吼着自报家门，磕头相送。

  “老县令，骅县西街何志勇，给你送行了！”

  “老县令，骅县羊肉张，给你送行了！”

  “老县令，骅县学子们，为你送行了！”

  “老县令，骅县曾受恩于你们全家的百姓，都来给你们送行了！”

  少商与楼垚也跪在百姓队伍之中，目光相送着棺木远去。

  少商本就有伤，此时身体欲倒，楼垚连忙搂住几乎软倒的少商。

  “阿垚……”少商倚靠在楼垚肩头哭泣。

  楼垚轻轻揉着少商的长发。

  “我阿兄总与我说，少年在世，当争功名。起初，我并不能明白，为何非要求功名，为何非要为官，衣食无忧，平淡过完半生不好么。可自踏入骅县，了解老县令的事迹，方才明白过来……”

  少商抬眼望向楼垚，楼垚亦郑重看着少商。

  “少商，我想做官，我想做像老县令那般心怀子民不辱世家门楣的父母官！上无愧于天地，下不惭于百姓，无论乱世盛年，护一城百姓安稳，绝不让下一个囡囡再失去亲人！失去生命！”

  “我曾怪阿父阿母当年为了驰援孤城而丢下我，如今却懂得了舍弃亦是为了成全！唯有舍自身、舍小家，方能成就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他们没有做错。”

  “嫋嫋，从今以后再不会有人弃你，无论山崩地裂，就是有人架刀在我脖子上，我也永远不会放开你的手，若来日为官，你可愿意与我同往？与我一起守护一方百姓？”

  “你心中志向，此刻亦是我心中所想。”

  “嫋嫋……”

  “阿垚，我愿，我愿意与你一同外放为官，你说过的，我指导建筑生产，你负责我的饮食起居，我们还有很多时日。”

  “阿垚，你我志向相投。我起誓，只愿与阿垚执手一生、一同共建太平之地、为百姓撑起一片乐土、与阿垚相守一生、春来看花、秋去摘果，我们，我们坚决不分开！”

  不远处，跟随小黄门一起来颁旨的凌不疑望着那对乱世佳偶，想起梁邱起的提醒，胸膛的伤口刺痛难耐。

  凌不疑神色冷淡，双目无焦距好似一行尸走肉，不再看那二人你侬我侬的模样，转身离去。

  少商正好望见凌不疑离去背影，心下翻了个白眼：万民同悲，他却觉得厌烦要走，好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而在少商楼垚对面，终于赶来的袁慎也正看到这一幕。

  “啪！”羽扇敲击在新砌好的墙上。

  袁慎眼中翻滚着剧烈情绪波动，而后，他高高昂起头，一张狐狸面上再无任何表情。

  刚想开口与身边的皇甫仪说话，却见皇甫仪转身欲走。

  “好不容易才到，夫子去哪里？”

  皇甫仪苦笑：“见她无恙，我便放心了，不必见了……”

  袁慎却道：“谁说不必见，我袁善见，就是要大大方方地与她见面！”

  大家可以很明显感觉到，写嫋嫋和阿垚这对时，我没有写嫋嫋的心理戏，而是用神情、动作描写+对话的形式，来展示他们的感情。

  这是因为阿垚是直球选手，而且少商在他面前很平等，可以肆意展示自己的性格，说出自己的喜好。

  而在面对强势的萧元漪、凌不疑、袁善见时，我通过大量心口不一的语言描写，来展示少商的反骨和偏激，甚至是“黑莲花”的属性。

  故此，萧元漪、凌不疑、袁善见三人的路还很长，咱们不急，一个一个的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