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鱼龙灯如昼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木翊觅踏出酒肆，淹没在上元的热闹气氛中，心随念动，脱口而出。

“这词我知道，是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对吧！”木翊寻就像怕走丢的妹妹一样挽着木翊觅的手臂。

“是啊，寻。你看这花灯、花车，好看吗？你听这歌声、乐声，动人吗？”

“洞天幻化本就无迹可寻，而这灵界狭间更是脱离规则自成体系。这里面的上元灯会，恐怕只会比历史上的更热闹。”

“你觉得这里热闹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吗？”

“对于旁人来说自然没什么不妥，人嘛就算像我这种不太喜欢掺和事情的人，也大抵是喜欢看热闹的。不过真正在意这片景色的人，恐怕并不那么喜欢。”

“姐姐，你也开始学会打哑谜了吗？”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是《元夕》的下阕。这首诗怎么了吗？”

“这里太闹了，灯火荧荧，鱼龙狂舞，将世界映得如同白昼。哪来的什么灯火阑珊处呢？没有灯火阑珊处，那人又能去哪里呢？”

“姐姐的意思是？”

“有人迷路了，不是在这里迷路了。而是很早之前就迷路了，一直迷路到没能再回到过去。但是她不知道有个痴情人在一直等他回去，一直到婚嫁当天，自缢再梁上。不，就算是到了现在，她也一直在等她回去。”

“姐，你这分析一头雾水一样，可靠吗？”

“我不知道。她也许是听了她要嫁人的流言蜚语，也许是她自己懦弱与胆怯让她放下了追求，也有可能是她不想就此结缘徒增烦恼。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万来酒肆，千客万来，唯有她不会来，因为她依旧在等她回去，纵使家已经没有了。”

“我好像懂那么一些了，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傻傻苦等，另一个却不敢相见。姐，你不会真打算帮忙吧！”

“我？我肯定不帮忙啊！说到底，我也没法帮这个忙，有些事情不是外人可以帮忙的。还得她自己想通才行，最多也就顺水推舟。但是如果有人想不通这些事情，那么我也无能为力了。”木翊觅挥挥手，将木翊寻甩到面前来，“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会酒肆吗？”

“不，是回家。”飘飘飞花，点点光屑，在木翊觅想要醒来的时候，瞬间消散了，她站在来客熙攘却又冷清的街道上，匆匆而过的是失魂的躯壳。木翊寻在她背后和她背对背站立着。

“我还以为姐姐会帮她一把呢？毕竟是姐姐。”

“有些事情，可不是帮忙就能解决的。嗯不过也好，帮我给她带句话吧！”木翊觅抬起头像是要看星星一样思考片刻，“就同样用一首《青玉案》好了，就说，‘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一川烟草，满城飞絮，梅子黄时雨。我明白了。”

“她若还是不懂的话，你就说直白点：‘山不过来，你过去便是。’”

“这倒是很有姐姐的风格，我去传达便是。”木翊寻消入风尘，独留下木翊觅回到家中。

明月寥寥，清风戚戚。楼阁空落，佳人无期。在林芊不在的时候，木翊觅才发觉这屋子竟然如此空旷，空旷到就连自己的寂寞也很难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