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雨

周扬在沙发上刚坐了一秒，就又站起来了。

杨寻在一旁看着她，也跟着起身：“干什么去？”

“我换衣服。”周扬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开车来的吧？”

“嗯。”

“在我家没什么好聊的，有点费时间，”她抬脚先进了卫生间，“你直接带我去买手机，然后联系换门的。”

“剩下的我们路上聊就好了。”

她的话音随着关门声落下。

杨寻应下她的话，回味过来自己刚才的行为，扶额道歉：“对不住，刚才有点激进。”

房间里，周扬正在换衣服，听到他的话没什么反应。

过了一会儿，她换了一身休闲装跟杨寻下了楼。

“砰”

周扬看他按了下车钥匙，打开车门一跃上了后座。

杨寻站定，透过玻璃看了一眼在座位上窝着的周扬，迈开脚时头微低，嘴角不自觉勾起。

“砰”

周扬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看着左前方发动汽车的男人，开始了第n次的开门见山：“你喜欢我什么？”

杨寻感到那种熟悉感又回来了，转动着方向盘，哼笑：“不知道。”

周扬本来也没期待他什么具体的回答。

他每次都这样说。

似乎喜欢就是这样，说不具体，是一种玄乎的感觉。

这个想法是在后来的某个瞬间，在她脑子里突然总结出来的。

每年的离川音乐会都是个热点，但唯独这次不一样。

因为它被一场瓢泼大雨浇灭了。

周扬，一个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的人，在这个秋天，把最重要的一步放在了这里。

秋天，暴雨。

台下一个人都没有。

秋雨刺骨。

打湿舞台，座椅，还有周扬的衣服。

她告诉乐队的人不用来了，然后把手机放进防雨的皮包里扔在唯一一块可以躲雨的地方。

自己缓缓在雨中走向舞台。

雨点打在身上，冷的要死。

她被接连不停的雨水泼个满身满脸，低着头，看到了舞台上被冲刷得不剩多少的走位标记。

她也不知道现在应该干什么去，干脆按照标记走起来。

也不在乎自己被浇成了落汤鸡。

她的世界里，只剩踩在舞台上的咚咚声，和雨水。

没用一会儿就走到舞台另一端。

她突然笑了一下，发现舞台原来很小。

蹲下身后，她觉得自己像个精神病。

又觉得自己既然已经神经了，不如疯到底。

周扬伸出手，用指甲刮着白色的标记。

身后响起脚步声。

没等回过头她就腾空而起。

耳边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傻der的小落汤鸡。”

周扬在他怀里呆住，就这样被塞进杨寻的副驾驶。

还有她的包也没被落下。

周扬看着他坐进车里，有点好奇他怎么看到那个包的。

疑惑他怎么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

杨寻伸手拿起后座上的毯子，盖到她身上，又把毛巾按在她头上一顿揉了一会儿。

周扬的脑袋被毛巾整个包住，看不到杨寻的脸。

她似乎在上面嗅到了一个奇怪的味道，记忆中应该是闻到过，但是一时想不起来。

毛巾被她拿下来，两手将它绷紧围在脑后。

她一边这样弄着一边看向杨寻。

杨寻已经转过头开车，嘴上回答着她刚才的问题：“记得你今天有表演，知道这里下了暴雨，就来接你。”

语气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僵硬。

“谢谢。”

他还想说什么，被周扬嘴里的这两个字堵得没了声音。

杨寻突然踩了刹车，车猛然停在路边。

周扬的脸已经赤红，脑子并不清醒。

杨寻转过来的脸，她看不清晰。

只能懵懵地问：“怎么了？”

他看着周扬的脸色，欲言又止。

最后什么也没说，重新开起车。

他把周扬送回了她家。

扶着她进门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自己付钱换的门，视线停滞几秒，他继续把她往房间里扶。

其实他也想背或者抱。

是周扬执意让他扶着就成，说自己只是有些晕，还是可以走路的。

即使她晕头转向，可脑子是无比清醒的，毕竟又不是被酒精麻醉了。

她明显感觉到杨寻的反常。

被放到床上后，杨寻就出去了。

她想开口再说句谢谢，却因为太晕了直接昏过去了。

杨寻下楼去买了药，门是他买的，当初自己死皮赖脸让她告诉了自己密码。

开门再进来时，他笑了一声。

像小说剧情里那样，他悉心地照顾着她。

第二天周扬醒来，浑身剧痛。

就像全身上下的所有骨头都被钻空。

不爱喝水的她，此刻拼命地想接近这个生命之源。

下床强硬地用灵魂把身体拖出房间。

然后看到了沙发上睡觉也凹着有逼格造型的杨寻。

哦对了，她身上穿的还是昨天淋湿的那套衣服。

所以此时她对杨寻的印象非常好。

她的灵魂浅浅地点了点头。

然后开始努力让身体转弯去厨房找水喝。

这时候，她就开始恨平时自己不爱喝水了，所以水不能均匀地散布在每个她已经经过的地方，让她要崩溃了。

还差两步到厨房。

她的后背贴上了温度。

是杨寻。

“要喝水吗？还很疼？”

周扬的嗓子干得一个响也放不出来，只能背对着他点头。

虽然她不喜欢这人离自己这么近。但现在她行动真的困难，何况这人的手还抓的挺紧。

她努力往前挪了挪。

杨寻离开她身后，进了厨房给她拿水。

周扬觉得浑身就像类风湿。

像个僵尸一样站在原地看着他。

杨寻把水递给她，然后把她抱回房间放到床上。

周扬坐在那，连瓶盖都难开，杨寻站在她身前，拿过来拧开递给她。

干涩的喉咙舒服了一点，胃里一凉。

肚子开始叫。

杨寻笑了：“我去给你做点早饭？还是你想吃外卖？”

“你会吗？”周扬沙哑地问。

“开玩笑，我什么不会？”

周扬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我点外卖吧。你吃什么？”

杨寻撇撇嘴：“外卖不健康，你现在还感着冒。”

周扬仰起头：“我感冒了？”

“给你量过了，浇成那样了肯定不会好哪去。”

“噢，我给你发五百够吗？你这顿照顾的报答。”

杨寻沉默了。

“这个另说。”

“先填饱肚子重要。”

说完就溜了。

周扬拿起手机给他转了五百块。

然后如释重负躺回了床上。